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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知府厉声道:“曹乐友,你想造反吗?”

曹乐友冷冷道:“刘大人,我敬您是上官,但南宁县辖内的事情,自有我来处置,令公子究竟是不是如这人所说,玷污了他的妹子,下官也自会查个水落石出,孰是孰非,天网恢恢,谁也逃脱不了,如今还请令公子,连同这位雷兄弟,与下官到衙门走趟!”

刘知府指着他,气极反笑:“好你个曹乐友,你以为这里还是江南曹府不成,少在本府面前摆你那曹家公子的谱,再说谁不知道你们曹家没落了,今儿个人是抓定了,你若敢反抗,便当以乱党论处!”

胤禩没想到自己来到这里,竟还能赶上场好戏,眼看好戏陷入死局,他也不能不开口了。

“这位大人好大的威风,不知该如何称呼?”沈辙看出他的心思,当先高声道,边起身走了出来。

方才官兵与苗人对峙,磨刀霍霍之际,两旁的行人便已大都远远避开,哪里还会坐在这里,刘知府心急如焚,也没加留意,这会儿循声望去,才看见名年轻男子在说话,手里还摇着把扇子,副意态风流的模样,哪里有半分紧张惊惶。

刘知府下意识觉得不对劲,又时想不出什么,只皱眉叱道:“哪里来的刁民,给本府拖下去!”

未等官兵过来,胤禩身后的侍卫已经挡在前面,横刀以对。

“我是八阿哥胤禩,当今廉郡王。”

他也没有出示任何腰牌信物,便只在那里淡淡道。

刘知府愣,还没反应过来。

曹乐友已经走了过来行礼:“下官曹乐友,拜见廉郡王。”

方才胤禩不想暴露,他也不会上前叨扰,如今对方已经表明身份,论理他也应该上前见礼。

众官兵见到如此场面,不由面面相觑,不会儿,也跟着陆续拜下,惟独刘知府与刘公子在那里,脸上表情如遭电亟。

而雷泽伙苗人在不远处,除了雷泽外,其他人都听不懂官话,雷泽听懂了,却也没有下跪,见众人行礼,便突然道:“你是个王爷,你能主持公道?”

胤禩并未点头,只道:“这桩案子论理该由南宁县令来断处,本王不会干涉,但若有人想要横加阻拦,却也是不能的。”

说罢看了旁边眼,刘知府顿时抖得如同筛子般。

事情的经过说来很简单。

刘公子看上了名美貌少女,对方是苗女,没有汉人那些繁文缛节,刘公子也算年少俊秀,这来往自然两情相悦。

**几度之后,少女没想到自己心目中的如意郎君,竟是个风流种子,而且还是曲靖知府的公子。

大家公子,又怎会看上个异族苗女,少女对刘公子情根深种,又拿他没有办法,怒之下,便寻了短见,结果被人救下,这才惊动了父兄。

这种污人名节的事情,换了双方都是汉人,便容易处理许,男的可以被判流刑,可以打板子,但当方是苗女,方是知府公子的时候,情况便复杂起来。

胤禩有心看看曹乐友要如何处置这桩棘手的案子,就直冷眼旁观,也不出声。

曹乐友先问了事情经过,又招来男女双方当面对质,实情与刘公子所供并没有大出入。

苗女愿嫁,且只肯做嫡妻。

刘公子不愿娶,即便娶,也只是是侧室偏房。

既然无法大事化小,曹乐友却也不愿偏袒刘知府,引来苗人不满,便将刘公子判了杖责流放之刑。

刘知府自然不肯罢休,但旁的胤禩默许了曹乐友的处置,他也只能吞下这口气。

是夜,胤禩行并没有在衙门久留,依旧歇息在先前的客栈里。

“这是什么?”

胤禩刚沐浴出来,抬了抬下巴,示意放在桌上的请柬。

“是刘知府派人送来的请柬,请爷去碎玉楼赴宴。”陆九手里头早已备了毛巾,忙上去帮他擦头发。

“碎玉楼?”

“曲靖本地最大的青楼楚馆,刘知府为了替儿子求情,可是下了重本了,那里此刻必有最貌美的女子在恭候大驾。”沈辙笑眯眯道,他与胤禩随意惯了,私底下也不避话题。

胤禩哼笑声,正想说什么,却听得门外侍卫道:“八爷,曹乐友求见。”

沈辙作势虚咳声:“八爷既是有故人来访,我便不打扰了。”

胤禩也不理他,只道:“请他进来。”

曹乐友着了便服,只身前来,心中本已忐忑不安,入屋见了人,是微微怔。

那人身上只穿了件白色的单衣,头发还没完全擦干,湿漉漉的披在肩上,整张脸被蒸气熏得微微泛红,与白日里判若两人。

三年

“八爷……”曹乐友讷讷开口,莫名觉得口干。

“连夜前来,可是有要事?”胤禩笑,示意他坐下。

“没有,只是想过来拜访八爷,这几年你,您可好?”曹乐友下意识移开视线,低下头不去看对方,心情也微微镇定了些。

沈辙看出他窘迫的模样,笑着起身告辞,先行出去。

胤禩在陆九的服侍下穿上外衣,擦干头发,方才坐下道:“没想到在这里碰见你,我倒还好,不知你这几年如何,又怎会当了这南宁县令的?”

曹乐友定了定神,讲起自己的经历。

康熙三十六年扬州灶户案,曹家因检举有功,只被罚银了事,虽然数额颇大,但对曹家来说,也只是伤时之元气,以曹乐友父亲的手段,很快又尽数回拢过来。

曹家父子毕竟是血浓于水,曹父虽气曹乐友将账册交给八阿哥,但打也打过,骂也骂过,也不会真就对他怎样。

但经此事,曹乐友突然觉得从前自己过得浑浑噩噩,虽然饱读诗书,却事无成,文不能定国安邦,武不能从戎投军,就连家业也帮不了父亲,长到二十余岁,其实不过靠着家中庇护才有今日。

念头起,便想参加科举。他博闻强志,四书五经都曾下力气钻研过,待到康熙三十九年,层层筛选,过关斩将,竟也得了三甲第三十名的进士出身,只是朝廷冗员甚,有时连二甲进士也未必能有实缺,曹家便花了些银钱疏通番,外放了个南宁知县,却是离家万里,虽还不算不毛之地,但比起繁华的江南,自然远远不及。

云贵带,因夷人众,素来不是个太平安宁的地方,兼之山高皇帝远,云贵总督,云南巡抚,比起其他地方督抚,便要了那么些权力,地方官对这些人自然是极尽巴结。

兴许是越困难的处境就越能磨练人的缘故,曹乐友从开始绝不同流合污,到现在也做些贿赂逢迎,应酬往来的事情,边却还坚持着自己的原则,尽可能为百姓做些好事,竭力协调夷人与官府的关系。

席话说罢,胤禩突然道:“你拿去贿赂上官的那些钱财,虽然是从富庶商人身上获取,可说到底,也是寻常百姓的血汗钱。”

若是胤禛听到对方收受贿赂,只怕立时要冷下脸来,但胤禩的手段圆滑些,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执着。

在他看来,穷则变,变则通,官场上剥削百姓的官员千千万,能做到如同曹乐友这般的已不容易,且对方神色清明,较之几年前并无大变化,可见没有堕入这个漩涡中。

曹乐友闻言苦笑:“八爷说得是,可官场便是如此,若我味超脱,到最后只能落得个罢官丢职的下场,如今也不可能坐在这里了。”

连边陲之地个小县都是如此,那么东南那些繁华富庶之地,官员便加不可能廉洁清明了,胤禩走过的地方也不算少了,眼看着老爷子天天见老,对官员**的处置越来越宽容,酿成的后果便是等到康熙末年时,整个大清已然成了棵空有华丽架子的树木,里面早就被虫子蛀光了。

这种现状,任是胤禩和胤禛他们再聪明,也无能为力,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这些并不是朝夕所能改变的。

胤禩沉吟道:“你在这里几年,觉得这里如何?”

这个问题问得有点泛,曹乐友想了片刻,才道:“曲靖府是云南数得上号的州府,百姓生计倒也还算过得去,前几年朝廷将包谷和红薯推广开来,加上官府的努力,曲靖但凡条件适合的地里也种了些,只是碰到上天灾,依旧是杯水车薪,还有夷人的问题,”他轻轻叹道,“此地夷人繁,与汉人混居,规矩又大异于汉人,彼此难免会有些矛盾,若是加上有心人挑衅,这冲突只怕就会激烈起来。”

胤禩也不出声,静静听着,又提壶倒了两盏茶,曹乐友说得兴起,也没注意到廉郡王在亲自为他斟茶。

“如此说来,燕豪是有好办法了?”

曹乐友精神振,从怀中掏出份章程。“这是下官闲来无事草拟的些办法,八爷请看。”

胤禩接过打开,逐字逐句看了起来,不觉便入了神。

曹乐友看着他认真的侧面,突然就想起当年在江南的情景来。

自己第次看到他时,少年温润如玉,下子就攫住了自己的视线。

但温润的外表之下,却是截然不同的性情,周旋于江南官场,用和善的面目骗过所有人,最后将干人等网打尽。

手段干净利落。

也正是那次,心里始终抱着点不可告人的思慕的曹乐友,意识到两人之间的距离其实是么遥远,以自己的身份,若不是江南的偶遇,也许两人终其生都不会碰面。

所以当他下决心考取功名,投身官场的时候,内心深处其实也有着点希望。

希望有朝日,他可以离这个人近些,希望有朝日,这人可以坐在他面前,再次与他把盏言欢。

“燕豪。”

“嗯?”曹乐友回过神来,脸微微泛红。“八爷恕罪,下官方才走神了。”

“无妨,”胤禩兴致极高,眼睛还停留在手中的纸上,也没留意他的失态。“你这些法子,条条,其实都可以细细推敲讨论的,我们可以先商定下,待明日我便上个折子,奏与皇上。”

曹乐友闻言亦是喜。“八爷觉得这些不会过于空泛?”

胤禩笑道:“虽是天马行空,但也并非全然不能实行,你看这条……”

陆九见两人谈得兴起,悄悄地退了出去,将门轻轻掩上。

自离开京城,八爷虽没表现出来,可他伺候了那么久,自然也能察觉主子心情只是平平,难得今晚见了曹乐友能那么高兴,也不枉他们今天管了场闲事。

让厨房备点点心吧,会主子乏了,也可以用上。

陆九高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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