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道了,过两天朕再去给太后请安,先让她消消气吧。”
胤禩见他平静下来,便想抽回手,冷不防那人将他往反方向扯,他个踉跄,摔入对方怀里,瞬间被压在身上。
胤禛看着他目瞪口呆的表情,不由好笑,低下头亲了口,方道:“这些日子想你想得紧,可就是近在咫尺,却不能抱,不能亲,朕终于知道,当初你为何怎么都不肯当这个皇帝了。”
“臣弟才能不及皇上万,自然无缘皇位,皇阿玛英明,这才传给您……”胤禩被他压得呼吸困难,忍不住伸手去推他。“先起来!”
“不喊皇上了?”胤禛笑,转而微侧身体,免得压到他,边伸手将他拥住。
“就算没法留你过夜,抱下还不成么……”声音因为他将头埋入对方颈窝,而有些含糊不清。“可真累……等哪天天下太平了,朕就退位,咱们云游四海去吧!”
胤禩知他只是随口说,不由失笑:“西北不宁,国库空虚,还有杀不完的贪官污吏,等着英明的皇上去决断,这天下只怕永远都需要您!”
“我不管!”对方拥得紧,回答也有些任性,浑然没有方才雷厉风行的帝王模样了,反而让胤禩想起二人小时的光景。
他叹了口气,放松身体,轻轻拍着对方的背。
自康熙驾崩之后,二人第次拥在起,却忽然之间,有了种相依为命的感觉。
胤禩回府时,已是华灯初上。
如往常样,用完饭,父子二人坐在偏厅,胤禩问起功课,弘旺则答了,又说起今日在上书房的趣事,逗得胤禩开怀不少。
弘旺今年已有十,从胖乎乎的宝宝到如今俊秀挺拔的少年,让胤禩颇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感慨,加之弘旺对外聪颖早熟,少年老成,在阿玛面前却依旧依赖亲密,所以父子俩相处,不似别府那般严肃刻板,反倒有些同辈人的随和味道。
“阿玛……”弘旺帮他捏着肩膀的动作忽然停下来,欲言又止。
这是直以来的习惯,自弘旺七岁那年开始,每回胤禩从外头回来,弘旺总要帮他按捏肩膀,说是尽孝,胤禩说也不听,心中感动,便也由着他去了。
“怎么了?”儿子难得有这般犹豫的神态,胤禩奇道。
弘旺迟疑半晌,方道:“您直没有娶新额娘,是不是因为我?”
胤禩怔,沉下脸色。“谁又在你面前嚼舌根了?”
“不是……”弘旺脸上浮现出扭捏的神情,道:“我听弘春他们说……嗯,也不是,总而言之,男人都是三妻四妾,左拥右抱的,像别的府里,弘春他们都有好几个额娘,可我们府里……”
“阿玛!”他吞吞吐吐半天,下定决心似地道,“您若是喜欢,也娶几个额娘进府来吧,我听说男人是憋不得的!”
他最后句话刚说完,只听见噗的声,胤禩半口茶还没喝下去,全数喷了出来。
诛心
“阿玛!”弘旺忙帮他抚背顺气。
胤禩止了呛咳,却有些哭笑不得。“你这话是从哪里学来的?”
弘旺眼里的狡黠闪而过,憨憨笑道:“这么说这府里不会有继福晋了?”
胤禩眼就看破他的小心思,伸出手捏住他的脸颊往旁边拉,暗自可惜儿子的脸不如小时候那般胖乎乎了,虽然触感依旧不错。
弘旺哎哟声,没有反抗,依旧笑嘻嘻的。
“你不希望阿玛娶继福晋?”把皮球又踢回去。
“儿子不希望有人烦着阿玛。”弘旺眨眼,派无辜。
胤禩敲着他的头,却也没想过隐瞒,笑道:“阿玛不想娶继福晋,诚如你所说,麻烦太,现在府里就很好,你张额娘管事,我很放心。”若是妾室还好说,继福晋毕竟是正正经经的嫡妻,要上玉牒的,将来若诞下儿半女,难免又要为自己的儿女打算。
再说那个人,也未必肯让他娶。
话锋转,却是落在儿子身上。“刚才听你说起弘春,你时常与他往来?”
弘旺见父亲问起正事,便敛了玩笑之色,摇头道:“我平日,也就与大阿哥亲近些,还有十叔家的弘暄,至于其他人,都是泛泛之交,不过弘春虽不是十四叔的嫡子,性情却还温厚可亲,原先与他的话还些,自从十四叔出了事,他似乎有点郁郁寡欢,每天也不怎么说话了。”
他口中的大阿哥,便是弘晖,如今也有十四岁了,胤禛正打算明年便让他在户部跟着学些差事,他做事务实,不喜浮夸,有康熙年间诸皇子的先例在,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当个不知人间疾苦的皇阿哥。
“弘明呢?”弘春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所生,弘明则是嫡子。
“弘明平日里不与我们玩在块儿,如今是消沉,只是他虽有些傲气,可也不是坏心眼,若能加管教,当会成器。”
弘旺侃侃而谈,评价公允,并没有刻意贬低某个人,眼中光彩闪烁,也全无平日里对父亲的依赖,胤禩暗暗点头,心道自己上辈子在这个年纪时,未必有他这份心胸和洞察力,面又不由担心他过于聪明而遭了人嫉。
可怜天下父母心,身份显赫如胤禩,在对待儿子的问题上,也没有比旁人超脱少。
“你看当今皇上的几位阿哥里,各自如何?”
弘旺闻言有些犹豫。
胤禩看出他的谨慎,赞赏笑:“这里只有你我父子二人,但说无妨。”
当今皇帝,有三名皇子。
长子弘晖,是皇后那拉氏所出,正宫嫡子,年长而有德,如今虽然还未封爵,胤禛也不曾流露过让哪个儿子继承皇位的意思,但众人的目光,无疑大放在弘晖身上。齐妃李氏所出的弘昀早夭,留下个三阿哥弘时,刚进上书房不到两年,也颇有些聪明伶俐的味道,还有位裕嫔耿氏所生的五阿哥弘昼,刚满周岁,与两位兄长年龄差距太大,尚且什么潜质也看不出来。
比起先帝的二十个儿子,胤禛实实在在算得上子嗣单薄。
“大阿哥与儿子要好,自不消说,五阿哥太小,还看不出来,余下个三阿哥,”弘旺摇摇头,“儿子不大喜欢他。”
“,他哪里不好?”胤禩来了兴趣,他心中对这三人,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但他想听弘旺如何说。
“器量狭小,不能容人,儿子与大阿哥走得近,三阿哥见了我,便不大欢喜,那种目光,让人见了心里不舒服,可他非还要装出副笑脸,来跟儿子套近乎。”
胤禩点点头,摸了摸他的头,叹道:“宝宝,委屈你了。”
胤禩与十三得皇帝重用,又是天子亲弟,位高权重,自然有无数人巴结讨好,连带着他们的儿子在宫中,也不得安宁。如今胤禛未曾确定阿哥们的名分,就连弘昼这样的身份,自然也要来拉拢弘旺。
“阿玛无须担心,我长大了,自然要为阿玛分忧。”弘旺挨着他,道:“您如今太辛苦了,再过得几年,您就跟皇上四伯请辞,回家养老吧,到时候我也能办差了,我养你就成。”
胤禩闻言乐不可支:“我家宝宝可也会养家了,你拿什么养我,你娶媳妇的钱,可还得阿玛来攒呢!”
“我不娶媳妇了,以后我们父子俩两个人块过,我要陪着阿玛辈子的。”弘旺发下宏愿,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认真。
“胡闹!”胤禩笑得喘不过气。
皇宫里正批阅奏折的某人打了个喷嚏,还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被觊觎了。
雍正元年十月,宗人府上疏,新帝即位,其他人应避帝王讳,姓名中不能出现同字,胤应改为允,而十四阿哥胤祯因祯字又与皇帝名讳中的禛同音,故改为禵。帝允,但特谕二人可以例外,即惟独廉亲王胤禩,与怡亲王胤祥,可继续使用胤字,无须避讳,以示恩宠。
同月,帝从直隶巡抚李维均所请,在直隶率先实行丁银摊入田赋并征收,即“摊丁入亩”,数月之后,见成效卓著,又推行全国。
雍正元年十二月,于康熙年间被搁置的八旗生计,复又提上日程。廉亲王胤禩上折请求废除八旗不能经商务农的规定,帝朱批应允,下发八旗,开始实行。
其策主要有三:
是允许旗民务农经商。
二则严厉查处旗人酗酒、唱戏、赌博等恶习,京城九门以内不允许开设戏园子,凡开圈聚赌者,经查处,重则处以流刑,轻则杖责。
三是八旗每旗各派两千名壮年男丁,前往东北、西南等荒凉处屯田开荒,去期三年,若表现优异者,回来时则直接授予武职实缺,八旗军队中不思上进者,则被替换前往,如此反复,纵皇亲国戚,亦不能例外。
摊丁入亩和八旗生计措施出,前者触犯了全天下地主仕绅,达官贵人的利益,后者则让懒惰成风的八旗子弟无所遁形,但当今皇帝雷厉风行,乾纲独断,但凡有能力反对他的兄弟,不是被圈禁,就是在他那边,加上连简亲王雅尔江阿、佟家也力赞成,旁人虽然满心腹诽,却也不敢公然反对。
如此下来,国库尽管依旧不甚充裕,但也不比之前那般捉襟见肘,胤禛神采奕奕,将精力大半放在这些政务处理上,也不见疲态,只苦了周围干近臣,胤禩与张廷玉等人是每日不到酉时也不能回家。
胤禩揉揉眉心,合上卷宗。
眼瞅着天色逐渐暗下来,终于可以回府歇息会。
“诸位也都回去吧,时辰不早了。”因着近来事务繁,连带整个户部的人也跟着他起没日没夜地忙着,胤禩坐镇在此,他不走,其他人不好走。
户部尚书张鹏翮笑道:“王爷先回去罢,下官这还有点事,并料理了,免得明日来又麻烦。”
胤禩为人随和,与风风火火,冷肃严厉的皇帝放在块,堪称鲜明对比,在皇帝那里饱受风霜摧残的官员们,再与胤禩相处,顿时觉得如沐春风。
这张鹏翮前些年因治河事曾受康熙训斥贬职,胤禛登基之后,便又将他拔擢上来,与胤禩共事,他为官清廉,却不是不知变通,迂腐刻板之辈,故而胤禩与他也颇为相得。
“你不走,你底下那些人怎么好走,你就当体恤他们,别在这里耗着好,有什么事,明儿再办!”胤禩边起身,却冷不防眼前黑,往前踉跄了下,幸而张鹏翮眼明手快,赶紧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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