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噶礼也不便再阻止张伯行,又传了被关在牢里的几人前来。
谁知那几人刚被带上来,其中人跪在地上行礼完毕,抬头朝李肃云等人端详片刻,指着他们高声道:“禀诸位大人,这个人不是李肃云。”
张伯行惊,忙斥道:“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那人叩首道:“不敢欺瞒各位大人,草民见过李肃云,这人有几分神似,但确确实实不是他!”
那三人被他指,俱都脸色微变,不由自主朝噶礼的方向看去。
张鹏翮看在眼里,惊堂木拍:“李肃云,皇上在此,你们还不说实话,若敢欺君罔上,便是诛灭九族的重罪!”
那三人哪里经受得住这般恫吓,二话不说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是,是总督府上的管家,让我们乔装李肃云三人的,不关草民的事!”
噶礼喝道:“竟敢信口雌黄,胡乱攀咬,来啊,先打三十大板!”
张鹏翮淡淡道:“噶大人好大的官威,圣明天子在此,何必急着杀人灭口?”
噶礼脸色白,看向胤禛这边,欲言又止。
胤禛却并不干涉,由得他们在那里说,时而与胤禩低声交谈,真如看戏般。
张伯行见噶礼不再阻止,便问那三人道:“你们乔装李肃云三人,有何目的?”
其中人嗫嚅道:“小的也不知,那管家只让我们事先背好供词便可。”
张伯行瞧了噶礼眼,让人去传总督府的管家。
不时,那管家便被带来,原本还是脸机灵狡诈的模样,却在听张伯行说当今圣上也在这里之后,面色立时难看起来,强忍着害怕不肯死不招认,只说那三人污蔑于他。
那三人见他不认,眼看罪责就要全落在自己身上,不由急道:“刘管家,你还不认,那日你分明还带我们去红云楼,叫了那里最红的几个姑娘来陪我们,要不就让那几个姑娘来对质!”
管家脸色青白,眼见堂上诸人目光灼灼的场面,还想来个拒不承认,却见胤禩召来侍卫,对他温声道:“看来是你背着你们总督大人私下乱来,既是如此,就只能处置你人了,照这么看,至少也得是个凌迟的刑罚。”
那人听差点魂飞魄散,哪里还顾得上许,扑通声跪倒在地。
“大人饶命,这都是我们家总督大人让小的做的!”
“事到如今,你还不从实招来!”张伯行喝道。
管家连连应是,这才说起来龙气脉。
原来真正的李肃云、乔咏等三人,确确实实是大字不识几个的草包,只因噶礼担心他们当场穿帮,故而才让管家寻来几个模样相似,又能说会道的人,替代李肃云他们上堂,只是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胤禛会微服来此,连同曹乐友等人算计了自己。
“那么外头传言,说你家大人收受贿赂,暗中操纵科场作弊的情状,也是不假的了?”开口的是胤禩。
管家身体抖得如筛子般,已是有问必答。“确实不假,此事主考官左大人,副主考赵大人也知道。”
“数额少?”
“约,约有五十万两左右。”
胤禛望向噶礼,冷冷道:“两江总督,皇亲国戚,你不仅让朕失望,也辜负了先帝的厚望。”
噶礼神色灰败,闭了闭眼,没有说话。
侍卫很快上前摘了他的顶戴,连同涉案的干人等,都将由张鹏翮押解回京,交刑部问审。
桩惊天案子就此落下帷幕,胤禛却并不急着回去,只因胤禩眼疾并未完全康复,还需敷上几回药,他索性便决定逗留些时日,也好与那人独处缱绻,否则回到京里,势必又是没完没了的奏折政务。
这日,两人正游走于江宁的大街小巷之间,漫无目的,信步闲游。
胤禛指着不远处个卖字画的摊子笑道:“那幅画像极了你七岁时送给我的《寒梅傲雪图》,可惜少了几分神韵。”
胤禩凝目望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你还记得这件事?”
当年自己死而复生,想必与他相处时,也并非带了十足真心,半是担心他日后长大成人挟私报复,这才虚与委蛇。
胤禛见他费神苦思,不由柔声道:“自然,这辈子关于你的事情,我几乎都记得。”
“到死,也不会忘记。”
胤禩有点不自在,低低说了句话。
“什么?”胤禛没听清,头凑了过来。
“没什么。”没听见就算了,胤禩虚咳声,也不理他,继续往前走。
胤禛眉目俱是柔和,笑了声,脚步跟过去。
我不是没听见,只是想听你再说次。
最后次敷药的时候,胤禩有点紧张,因为那老大夫说了,若这次的效果不好,以后怕也就是维持现在的模样,辈子看东西都处于朦胧不清的状态了。
覆眼的纱布本该在黎明时拆下,胤禛却说要带他去个地方,在那纱布之上,又缠了厚厚层棉布。
看不见,只能听。
胤禩坐在软轿中,却除了上下微微摇晃的感觉之外,也听不出外头的动静。
不知过了久,帘外悉悉索索,阵声响之后,伸来只手,将他稳稳扶住。
“到了。”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胤禩便要将棉布扯下,却被那人阻住。
“等等。”
他停下动作,耐性极好地在那里,直到对方轻笑声,亲手为他摘下棉布。
“你看!”
他睁开眼睛,循着胤禛所指的方向望去。
足下正是山巅,而远处层峦叠起,云雾翻涌,仿佛仙境。
胤禩看着眼前日月同辉,山河壮丽,身侧那人带着七分期盼三分忐忑的神情瞧着自己,依稀想起许年前,两人还是懵懂无知的年纪,他背着高烧的自己,往来路走的光景。
那时候,自己从未想过,今生与他,还能有这样的结局。
风清水暖,与君白首。
作者有话要说:
——全文完——
接下来还有番外,会交代很正文里没交代的事,敬请期待(*^__^*)嘻嘻……
谢谢大家支持,起陪伴俺,以及文中诸人走过的这半年,写完老4和老8的结局,我却恍惚有种感觉,好像他们历史上真正的结局,本该就是这样的。
最后,很朋友询问关于出书的事情,这里回复下,这篇会进行定制印刷,到时候预计会加个番外作为福利,费用未定,因为俺连稿都还没校正_|||只能说俺尽量不会定得太高,毕竟还要跟编辑同志商量的。
番外·十四
十四曾经以为,自己是备受眷顾的那个。
在很小的时候,皇阿玛对他,就远比对其他儿子来得宽容,额娘是温言溺爱,不曾有过句训斥。
曾经他引以为豪,并且沾沾自喜,甚至为此看不起同母兄长。
他这个四哥,自幼就从额娘身边被抱走,皇阿玛儿子众,不缺他个,爹不疼娘不爱,孤苦伶仃,备受冷遇。
可就是这样个人,面对别人的时候,依旧不亢不卑,神色矜持冷傲,仿佛还端着皇后养子的架子。
佟皇后早就薨了,还有谁会护着他?
然而在习惯了攀高踩低,勾心斗角的皇宫里,竟然还有人与他同进同出。
凭什么?
十四的心里,平生第次有了嫉妒的情绪。
于是他不惜耍了个小心机,自己跳入水中,又谎称是被兄长推落的。
醒来的那刻,他被额娘紧紧搂入怀里,透过那臂弯的缝隙,瞧见了跪在外头的兄长。
冷硬的面容,抿紧的嘴角,没有句求饶与软话。
而八哥跪在他身侧,为他求情。
十四眨眨眼,忽然笑了。
你不是自恃身份高贵么,怎么还跟贱籍宫人所出的八哥那么要好。
如果我将他从你身边抢过来,你还会那么高高在上,不肯低头么?
他垂着头,依偎着德妃,嘴上为着兄长求情,心中却偷偷有了算计。
那个时候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个执念,就足以影响生。
渐渐长大以后,少了许意气之争,却有了新的目标。
他们从小就知道,帝王之位,将来是属于太子的。
而太子,又是先皇后的嫡子,辅政大臣索尼的曾外孙,出身尊贵,堪称天之骄子,他自幼便被皇阿玛手把手地教导,比起其他皇子阿哥,不可同日而语。
可那把椅子,委实过于耀眼诱人,就算储位已定,依旧有许兄弟涌上前去,如飞蛾扑火般,死亦无悔。
比如他们的大哥,军功赫赫,曾被君父称为千里驹,可到头来,也只落得个圈禁的下场。
所以皇父二字,先是皇,后才是父。
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即便受宠如他,也不敢贸然去捋胡须。
然而他依旧有些不忿,为什么四哥与八哥可以毫无忌惮地交好,而自己却还需要借骄纵任性的言行来掩饰野心?
终于等来了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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