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邪家一脉,百十年了,杀人夺魂,为非作歹,说起来..没人知道他们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他们是为了什么,为了杀人,为了死。为了愤世嫉俗,怨恨苍生,我想不出..到底什么东西,能让他们那一辈人变成了这副模样!”老古怪叹了口气,“就说..就说廖汉生,邙山三杰,到我拜师的时候,邙山..也就剩我师父一个了,廖汉生,不知所踪了多少年,谁能想象..到底什么东西,能把他消磨成这幅德行!”
“哎,也许啊..也就应了他那句话。可恨之人..也真的有可怜之处吧!”老古怪说着,话说完了,两眼珠子呆直望着前头,像是沉思,又像是走神儿,说来,本说的是我陈家的事儿,说着说着..就扯上了什么善恶对错。扯上了邪家,我只感觉着..好诡异,好复杂,这..好像一盘惊了天的棋局..
不过,如今..跟我也没啥关系了!
退了,我退出了。我不玩了!“
“哎,远了,远了..说着说着,咱就扯得远了!”老古怪一手搭在了我肩头儿。“小子,知道..为啥收你当徒弟不!”
“师父这..说真的,我一直以来,也是纳闷儿呢,您说..想当初,我这一没钱,二没本事的,还一身的麻烦事儿拖累您,您说..嘿嘿,您咋就不开的眼收了我!”我玩笑了说了句,老古怪撇嘴也是一笑,“嘿嘿,不开眼...娘的,老子半辈子都栽在你们姓陈的手里了,瞎眼,瞎眼倒霉了,嘿嘿,收了你这么断家业的徒弟!”
一说到断家业,我一下激灵,可能老古怪也是无心的一句话玩笑话儿,一见我这,嘴角儿的笑变了两分,不过随即右恢复了常态,“行了,小子..别多想了,只要人还在..那就断不了家业,天会变...事儿会变,人也会变的!”
“不过啊,你小子..可是没怎么变,没怎么变!”老古怪摇摇头,“看你现在,也就活像当初的我,记得当年..我没入邙山之前,杀鸡都还哆嗦呢,可现在呢..嘿嘿!”
“杀鸡..”我笑了声,“师父,你没逗我吧,就你这..人见了都吓一哆嗦,不敢杀鸡,嘿嘿!”
“真的,真的..当年我呀!”老古怪拧着那恶鬼似的脸笑了笑,一手摸了摸那面皮,“当年的我...还不是这张脸,家还有家,人还有人,老婆孩子都有了,那小日子..哼哼!”
“可谁想得到...嘿嘿!”老古怪笑了一声,那一笑..很苦,好像一口黄连苦到了心底,这一下苦的他..眼底儿竟红了几分!
“哎,哎..”老古怪一口叹气,“人啊..人的狠,都是逼出来的,逼出来的!”
“当你敢揣着三手榴弹闯鬼子大营的时候,别说杀鸡..吃人你都敢了!”
“手榴弹..”一说这,我恍然想起了,当初老宅子里,老古怪扔的仨手榴弹,难道说...
老古怪笑了笑,可那一笑,却是紧紧的咬着牙..
“过去了,过去了..都过去了!”老古怪长叹了口气,拍了拍我肩头儿,“小子,有今天..好好的,好好的珍惜吧,起码,你身边..还有个你想你念的人儿啊!”
说着,老古怪拍了拍我肩头,起身扭过了头,一边朝屋子里走着,嘴边一边儿哼哼叨念着,像是小曲儿,又像是戏词儿...
“待到明年黄花儿下,锦帕临头你笑如花儿。可怜那南城九月半...十里连城血千家!”
“哎,五十多年了...那个家,五十多年了!”
老古怪叹着一口气,一步步..朝着屋子里走了去,我茫然望了黄山下的云天升腾,脑子里波澜翻滚了一瞬,我忽然张嘴了问了句,“师父,你的家..在哪?”
“家,家..在哪?哼哼,那名儿..好像,好像叫..南京!”
“南京..”我念了声,老古怪一笑,“对,南京,就是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