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倏忽半载。武士彟风里来雨里去,帮着吸纳屯垦民户组织新来民户盖屋建房赊购牛驴种茶移桑,半年多的时间里,居然也把萧铣圈出来的这块根据地发展成了俨然乐土。桑茶遍地,牛驴往还;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浑不似去年时“不适宜人类居住”的荒凉。
两片总面积二十多万亩的待垦田园,在这一年里也开熟了约摸十七八万亩,主要是西溪河南苕溪流域的桑基鱼塘省事儿,基本上完成了九成以上面积的桑木栽植。而南边的茶田基础条件差,需要烧荒翻耕,不过才拾掇了将近一半的可用地皮,种上了茶树。
若是寻常人家,不种粮食只种桑茶的话,一个丁男一个丁女大约可以料理最多一百多亩桑田,若是家中人口多的,还能递增,但是萧铣在西溪河的这一片根据地,这大半年来只吸纳三五百户人家,而且还要分出人手去种粮田,按说要种桑养蚕至少还有一大半的人力缺口。但是得益于如今只要种树,还没到采桑养蚕煮茧缫丝的年头,所以人力可以极省,哪怕一户人料理寻常五户的桑田都没问题。
虽然忙碌,但是武士彟很有信心,很有盼头,因为他跟定的这个主子萧铣是有大能耐的。这个大能耐不仅表现在经商营产上,还在于办朝廷正事儿方面——短短半年多,这一年的冬季徭役期才刚刚开始呢,居然已经把江南运河北段修通了,比前一年修南段又节约了单位成本一成多靠着短期内民夫投入规模的增大,总修建时间则缩短了整整三分之一。而且他刚刚接到萧铣的指令,让他暂且放下在杭州的营造事务,组织精干人手弄船队北上行商,算是抢吃江南运河全线修通后的头一口水。
一切还要从年初说起。
二月中,萧铣把杭州这边的营生交代给武士彟之后,便到扬州报道上任去了。代理扬州总管的河间王杨弘显然与杨广本来就配合默契,两家族亲之间也算和睦,所以萧铣凭着杨广内侄的亲戚关系,就很受杨弘优待,水曹诸般事务过程几乎不问,任由萧铣施为。萧铣也还算大方,当年给杨弘承诺下了江南运河全线修通后,一年上缴四万贯过境商税;另扬州水曹下属官办船队承租给地方豪商,一年许诺的承包税金,理论上也不下于此,只是最初两年内因为修运河所需,官方要征用不少船,所以这块收入要大打折扣。
在商业不发达的隋朝,如此商税比例在杨弘看来已经是萧铣勇于任事的表现了。要知道后世商业极度发达的大明朝,全国商税也就几十万两而已。除了宋朝,华夏历史上就没哪个朝代商税能收得多的。
萧铣在水曹这一块的工作上许下那么重的任务,其实还有一个原因,不过那个原因就只有萧铣自己才知道了:因为河间王杨弘是义成公主的父亲,虽然义成公主只是杨弘的庶女,当年在杨弘府上也是没人疼没人爱的那种(除了她惨死在突厥的四姐安义公主)。但是萧铣毕竟心中负愧,能够让杨弘在代扬州总管的任上政绩好看一些,也算是聊表寸心。
有了杨弘的支持,加上去岁修江南河南段积累下来的人望和名声,这一年修北段的进度便更快了。尤其是沿途的常州京口都是人口比杭州稠密得多的富庶州府,而且因为太湖的关系,把并不沿河的苏州湖州民夫调度过来跨境服役也很是方便,甚至连丹阳的徭役都可以征发过来干活。五个州加起来总共将近三十万户的户口存量,让萧铣可以在哪怕农忙时节都保持征发出五万徭役,而且还是不会导致竭泽而渔出现民力使用过度不良反应的那种。
船工队伍,是经过了一年工程实战锻炼出来的熟手,足足近万之多。青蒿的筹备更是提前就吸取了教训,并且苏湖两州地方官去年冬天还应官府行文要求在太湖沿岸展开了灭杀钉螺的行动,如此一来这一年的修河过程中血吸虫病也没什么再次冒头的机会,让工程几乎没有困顿停滞的理由。
人手更充足,船工更熟练,疫病被压制。可以说,除了钱粮这个因素之外,影响修河进度的另外三大因素上,仁寿二年都比仁寿元年要好一些,工期顺利加快,也就理所当然了。个中情由,实在无可着墨之处。至于钱粮方面,因为苏州湖州本来就是大部分年份都可以做到水稻一种二熟的,萧铣想要靠传授《齐民要术》之法增产来换取提高赋税,自然是不可能和在杭州时那样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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