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铣也没想到高士廉如此急着上任,还不等自己回到丹阳,他就寻了官船眼巴巴走运河南下了,仓促之间,只好在姑苏就地给对方设宴送行。本文由…首发高士廉今年其实也才不过四十岁光景年纪,比萧铣也就老了十二三岁而已。跟着高士廉同行的一家老小中,长孙无忌今年十七,比萧铣小十一岁。萧铣和这一老一少的年龄差距,居然也差不多。
原本高士廉一直坚持要他自己和萧铣平辈论交,然后让长孙无忌喊萧铣一声世叔,亏得萧铣死活不肯,拼命解释他还是和长孙无忌年纪比较相近所以摁着让长孙无忌喊他一声兄长就行了,他本人则称呼高士廉一声世叔。
笑话,这种辈分怎么能错呢?要是长孙无忌喊了他萧铣一声叔,这个下场可就太可悲了。
草草收拾出来的沧浪亭中,一切装饰都还没有恢复——因为都被此前乱贼破城时抢光了——但是胜在古朴,主客皆雅,倒也不觉得无趣。一众精致的江南美食小点陈列周遭,两壶会稽花雕,便可以陪客畅谈了。
萧铣敬了高士廉一杯,长孙无忌在一旁陪了。萧铣客套着先开腔:“高世叔真是劳碌,这路途刚刚被萧某扫清,便赶着上路了——这一趟,怎的家小也都带着,不是要让他们留在丹阳的么?”
“带着上路,倒也不是一路带去交趾郡赴任——愚叔在丹阳小住了这段时间,听说贤侄当真是了得,把东南海运搞的有声有色,这些年从海上贸易的,北到倭国新罗州夷;南到琉球朱涯林邑;海船之大,已经远过千料——真是前朝历代所无啊。听海客往来传说。似是走海路沿海而行,既风浪不兴,又可一帆而至。比陆路翻山越岭去岭南更是便捷不少。
所以愚叔便思忖着改了行程,坐海船南下交趾郡。至于家眷。还是顺路带去钱塘或是会稽寻个所在安置——那里正是运河最南端尽头,从丹阳去钱塘会稽最是惠而不费,运河无波,体弱之人也经得起。将来若是愚叔任满或是有暇回来,也近一些,方便探视。”
萧铣点头称是,觉得高士廉的想法着实不错,这年头。也只有走运河船运算是最安稳的了,丝毫不见颠簸,年老体弱的人也能行得这路,所以高士廉最方便的办法就是把家眷留在运河最南端的某个城市住下。至于高士廉自己走运河,一路可以到甬江入海的象山一带,才需要换上海船,而且如今是冬天,台风季结束了,哪怕水性不好的人,走海路也不容易水土不服犯病。
“既如此。小侄先敬世叔一帆风顺。一会儿家人会备一些防备晕船和躲避瘴疠之气的药物,世叔收好了,路上多保重身体。长孙贤弟与其余家眷么。便留在钱塘县好了——小侄自会在南阳公主封地中,独辟一座庄园,供太夫人与长孙贤弟一家居住,安排人好生服侍。”
高士廉想客套,想了想最后还是没说出口:“咱也不算是交浅言深了,贤侄美意,愚叔也就不虚情假意客套了。到了任上,也只有好生为朝廷效命,也没什么可以单独补报贤侄的。”
“世叔说哪里话来。小侄岂是施恩望报?不过世叔也不可妄自菲薄。小侄观长孙贤弟颇有才干见识,假以时日。定然是一代名臣,世叔舍得的话。小侄便单独带长孙贤弟到丹阳,先任一介长史别驾之职——世叔勿忧,并非是留守府的长史,不过是驸马都尉府的长史而已,并不会权重为人所忌,又可以时时历练,与小侄商讨政务出谋划策。”
“这是贤侄抬举舍甥了,哪里算是愚叔补报——无忌,还不谢过萧驸马赏识。”
长孙无忌离席躬身一礼:“谢过萧大哥提携之恩。”面色却是既不骄矜,也不谄媚,说完就重新坐回位子上去。
萧铣虚还一礼,暂且按下长孙无忌的安排不提,继续对高士廉说道:“世叔,小侄门下这些年也多有海客南下林邑等处采买占城稻等财货,颇明了南海情势。却是听说朱涯洲西岸有一条江,河口多有黎侗蛮人部族出没,海客与这些蛮夷交易布匹盐铁,颇听说溯江而上不过百里,就有整山赤红的所在,似是铁山。如今江东兵乱,剿贼靡费颇多,虽然钱粮尚且充足,然江南缺铁,却是不争的事实。小侄此前有心派遣海客多捕林邑南蛮为奴,勘探铁山,只是碍于岭南之地并无熟悉的一方牧守,不敢背着朝廷擅专。此番世叔到了交趾郡上任,还望多多给个方便。”
“竟有此事么?倒是不曾想蛮夷之地,也有珍宝。不过只是要寻些铁料的话,江东虽然没什么铁矿,淮南姑孰等处皆有铁矿,距离江左也不远,大不了花些钱财采买,岂不比去朱涯洲运来便捷一些——如今海客行商,运占城稻尚且可以说是作种粮必须,然则已经是不划算了,铁矿沉重,贤侄还是三思的好。当然了,若是贤侄执意,愚叔这儿自然是没话说的,能够相助的地方,一定鼎力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