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放着的叠《君主论》论文也不见了!”夏春耀眨巴眨巴眼睛。
另两人都舒了口气:“带着马基雅维利……那看来没事。”
顾东林这走,音信全无,个半月之后才回来,刚赶上新生入学。人是瘦了圈,还被太阳晒得脱皮,精神头却很好,神采奕奕的,双眼睛明润得出奇,看就是去过江南老家,被千里水泽颐养了番。他放下随身带着麻袋的虾干,接受三堂会审。
“回老家,帮老头老太太养了夏天的虾。贵族的生活啊……早起不是在地里看瓜摆弄甘蔗,就是剥几颗无花果塞到嘴里,中午睡觉,下午带着几条狗去钓钓鱼,钓钓龙虾……台风过,跟政府讨要讨要抚恤金,很好。”
严润鱼与老张对视眼:“前几天南边闹得沸沸扬扬的农业保险……该不会是你……”
“也没什么,虾儿可是很娇贵的,天气冷热都要得病。来次台风就愁次。我就代乡里乡亲收集了点签名,整了份意见书给我们那市政府去了。”顾东林笑笑,“我们那边还挺开明,虽然以为我是意见分子,不过还连着请我吃了好几顿好的,就怕我上访。”
老张呵呵笑:“然后你就弄了个评论,回头就捅到了媒体那儿,搞得风起云涌。”
顾东林笑笑:“正好去启东避风头,还刚好碰到了在那儿调研群体运动的女老师。她还要请我吃饭来着。”
夏春耀麻利地剥了个虾仁,塞到了严润鱼嘴里,“那顾老师疗心伤疗得怎么样?”
顾东林斯文笑:“我比虾还健壮。”
严润鱼受了春耀小同志的惊吓——他最近经常处于这个状态——目瞪口呆中,只有
老张狐疑地哦了声。
顾东林笑了笑:“她走,没了安全感,也睡不着,那天晚上就订了机票回家去。我二十岁就脱团,结果弄到快三十岁,突然被打回原型,成了大龄未婚男青年——简直就像觉醒来还在高三的课桌上倒腾和差化积积化和差。”
这比喻,让干文科生艺术生毛骨悚然,纷纷抱有强烈的认同。
“没有桑基鱼塘老头老太还有竹林山包,怕是熬不过开头。现在已经好了。”顾哲深沉地叹了口气,“从此……就是个性待业者了。”
严润鱼颇为严肃地拍拍他:“其实也没什么。大家都是大龄未婚男青年,都是性待业者。你可千万想得开啊。”
“想不开些什么呢?我还能怎么样?还不就是这样。”顾东林往沙发上用窝,眯了眯眼睛。
夏春耀活泼可爱地问,什么是性待业者。老张乘机拍他的大腿,流连忘返:“就是性成熟之后找不到人滚床单呗……林老的定义。咱们可不是这样。”
夏春耀活泼可爱地蹦到严润鱼腿上建议,再去找个人呗,顾老师条件这样好。“段榕就不错哦。”
老张说“得”:“刚开始还以为怎样呢,顾哲走了之后,可是条消息都没有过,作为普通朋友也显得生疏。我查着呢。我看这人喜好来得快,去得也快,又是个有钱有势的主,顾哲跟他完全沾不到边嘛。”
“轮得到你们担心?老头老太还让我相亲来着,就是姑娘们觉得我没什么文化。既不学法律,又不学金融,连医生都不是,就是个穷教书的。”顾东林倒摇摇头,“还没这个心,顺其自然吧。我也不想为了她放纵自个儿,没什么意思的。已经被人嫌弃了,何必把自己变得糟糕呢,人总归要往上看。”说到后面挺自嘲的。
大家赶紧称赞他觉悟还在。
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他没事人样回复了寻常的消暑活动,当天下午,就提着孙涵从新疆带回来的冬不拉,在校区最大的草坪边上自编自唱,吸引了不少小孩儿来看,还颇有几个忠实粉丝。他弹冬不拉翻来覆去就个调,连曲子都算不上,但是贵在神思敏捷,想到哪儿就唱到哪儿,可谓出口成章,跟古时候的说书人似的,在学校论坛上雅号托克曼——talkman。
他套着牛仔裤t恤衫,在往来的大路上款款而弹,上过他课的知道,这是老神在在肚子墨水的顾哲;不知道的
,还以为是哪儿冒出来的小牧童,还打算捐他俩个钱。
“有个老头六十八,
有个老婆爱上了他。
两人来到公社登记,
还想生个胖娃娃。
公社社长批评他,
你们简直是不像话,
假如全国人民都像你们这样,
怎么实现四个现代化。
两人躺在被窝里,
说着那悄悄话。
既然政府不同意咱俩的婚事,
我们还是算了吧。
送我朵玫瑰花,
我要衷心谢谢你,
虽然你长得并不美丽,
我依然爱着你。
我依然爱上了你……”
他唱得尽兴,人也越围越,就在这时,辆大巴停在前头,给他遮了身阴凉,车身上带着无比显眼的“杜蕾斯”喷漆。本来围成团的人有了松动,纷纷转了头去看那大巴。
“噗!这是什么?!”
“听说是杜蕾斯进校园活动,搞性知识宣讲会什么的……”
“啊……什么跟什么呀?!太夸张了吧!”
“听说要走遍全国的大学呢,还请了韩誉做的代言人……”
顾东林听着小姑娘的对话,脑海中浮现出那张不怀好意的英俊面庞,不由得失笑,抬头往大巴上看了眼。车窗贴纸从外面看是全黑的,看不出里头的人,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对上了某人的目光。于是停手,比了个拇指。
韩誉配杜蕾斯,好,极好。
不久保安赶来,与司机商量了会儿,把车开到体育馆去了,大概要在那边搞起。小孩们的眼球大被大明星吸引走,汹汹涌涌而来,汹汹涌涌而去,顾东林没了听众,也不打算孤芳自赏,低下头收拾东西,打算走人。
就在这时候,双精致的皮鞋出现在视野里。顾哲顺着裤管、皮带、时尚的条纹t恤往上瞧,瞧到副大墨镜。
“好久不见。”
段榕客客气气地说。
30、第金龟
顾东林亦是很客气地笑笑,不说话,像是他们刚认识的时候。
“怎么,个月不见,还沦落到出来卖唱?”段榕摘下了眼镜,笑咪咪地看他整理东西,明明是不怎么客气的话,却说得相当温柔相当亲近。
顾东林不以为意地笑笑,“怎么,段先生还想不想签我?”
段榕嘴边的弧度变大,流露出估量的神色。
顾东林闷笑着摆了摆手:“开个玩笑。我现在也没有花钱的人,省得很。”说着,思量起喝他的酒水,很客气地问他要不要去附近的咖啡馆里喝杯。段榕推辞道还有事,两人便不再说,客气地道了别。只是刚好顺路,顾东林走在前面,直听到背后镇定自若的脚步声,直到体育馆才消失不见。
体育馆门口挤满了看热闹的小孩儿,保安难得非常吃力地才能维持住秩序。段榕大概是看着韩誉去了。搞半公益的活动,本来就是因了正面形象,如果在学校里出了什么差池,对名声的坏影响恐怕是变本加厉。
顾东林想起韩誉就忍不住嘴角上扬,但没有什么心情跟小孩挤,所以看了眼就走。走到体育馆的拐角处,正好遇到了在启东起调研过的同系女老师。此女跟他简直是同病相怜,在德国的时候就在朋友圈里听说过,后来也起东渡日本,只是直没见过面。结果运气很好,还来同所大学应聘,说起来阵唏嘘。
她年纪比他还大些,可生就身材娇小,张娃娃脸,齐肩短发加黑框眼镜,怎么看也就是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加之说话不紧不慢拖着长调,总感觉像个奶声奶气的小孩儿,特别招男生的喜欢,而且连女生也嫉妒不起来。顾东林也是个显年轻的模样,两个人在起,看起来简直就像校园朋克歌手与他的纯情小女友什么的。
这时候她便用撒娇般的腔调叫住了他:“顾哲!”
顾哲“哟”了声:“美人啊美人。”
女老师捂嘴笑:“晚上不是有个‘校园歌手大赛’么,上头通知说,反正杜蕾斯已经砸了钱,搞得那么火,那索性每个系出个老师起热闹热闹。刚才他们商量了下,说你去最合适了。”
顾哲又是哟了声:“谁出的馊主意?保准是老张吧!别信他,法院派来的间谍。”
“你上次聚餐都没去!”女老师埋怨着甩出筹码,“这种事情,教授副教授肯定不愿意去,就把这事儿摊在我们年轻讲师头上
,你可得将功折罪。”
顾哲学严润鱼,连串的行行行:“怪不得你乐得做坏人。咱们系讲师……除了小鱼,不就是我跟你么,他还带班去军训了。我去走遭行,别的什么就不夸海口了……哎,这让小的们看到可怎么办,毁形象啊,希望他们别来。”
女老师还是捂嘴,小孩儿样的:“我已经在人人上通知了,小孩反响很热烈,都说要来观摩哲王k歌!现在已经贯穿气,说你这样的,定是唱意大利歌剧。”
顾东林笑得肚子疼,女老师拍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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