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然后平静地针见血:“就是花心。”
顾东林思考了下,非常委婉道:“怎么说呢。虽然他是个高富帅,但是我对这方面的追求其实不高。伯母,大家都是人,不是长颈鹿,不用去吃树梢上的嫩叶子,所以这个高……对我来说没什么用,是不是?又不是我长得矮,我就会被社会淘汰,不是这样的,社会很文明很开化。而且古早的时候,女人都去采集野果,男人是去狩猎,狩猎的话越矮越好,精壮嘛……富,怎么说呢,我遇上段榕的时候,我感觉他虽然有钱,但是生活水平都没我高,连买斤水果补补维生素的想法都没有,成天就在外面下馆子,吃得乱七八糟还胃疼。帅,那就没用了……”顾东林偷偷说,段阿姨,我也很帅的。
段阿姨当他讲笑话呢,笑得很开心。
“那我们就算在起也不能生小孩,帅这个基因流传不下去,没什么用。而且到晚上,黑灯瞎火,谁看得清谁……”
段阿姨饶有兴趣地瞟了他眼,说你这孩子,现在倒有点像他说的那样古怪了。
顾东林盯着人家胸口长叹声,暴露了。
“所以你对我
们家段榕……其实没什么意思咯?”段妈妈好整以暇地往椅子上倒,“看你的样子,你还没有出柜?”
顾东林抿了口牛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说呢,我……我以前不是弯的。”
段妈妈神色复杂起来:“段榕也提到过……”
“不过这个不是问题,这个不是问题。”顾东林连忙解释,“人对了就可以的,我对这方面不是太拘泥,性取向其实就跟喜欢萝卜还是青菜样,很时候是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中国古代社会中有很南风盛行的时代,但是没有人对于这事儿说三道四,因为古人认为这本来就只是很私人的偏好,其实是无所谓的。没有必要给每个人打上标签。”
段妈妈长长地哦了声:“解释得倒是快啊……”
顾东林也不掩饰了,自顾自把着杯子:“嗯……我怕我这么说可能会让您觉得我在玩弄段榕。你看,其实不是这样的,我愿意和他试试。当然,这也不单单因为他是个高富帅。谈恋爱这个事情,只有处久了才知道好坏,我对他只有个要求,德行。”
段妈妈满意地点点头:“你比他要明白。你也听说了吧,段榕他的私生活很不检点,做父母的很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问题。他之前交往的都是时尚圈里的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时间也都处不长,大概每两个月都要换个人,这样年下来,连分手费都是好大笔挥霍,让我们很担心。他今年都三十二岁了,立业不成家,总跟什么似的飘着,以后年纪渐渐大了,如果没有个知心人在身边,恐怕要吃亏……”
顾东林截住她的话头:“如果你们担心这个的话……恐怕我不敢保证。我们之间的事情还八字没……”
段妈妈突然压低了声音:“他以前从来没有跟我和他父亲谈过他的情人,也不会带他们回家。这次他总是在我们面前提起你,所以……”
顾东林又说了句抱歉:“虽然很感激叔叔阿姨的抬爱,可是说到底,这是我们俩的事情。”
段妈妈抬了抬眉毛,盯了他好会儿,最后叹了口气,起身走了。走了几步又回过身扶着椅背:“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们也不好插手,不过这次不是段榕的意思,是我们想来看看你,希望你不会觉得冒犯。”
顾东林盯着人家的腰连连说不会,不会,来几次才好。然后心里泛起股空空如也的味道,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其后几天,段榕次都没有在家里过夜,顾东林家老头老太太依旧闷在鼓里,连说这孩子事业心强,精明能干,晚上都不睡觉,果真是年轻人身体好。段爹每每听了就黑着张脸,大骂这孽畜。段妈看就是以夫为天、夫死从子的大小姐,看到段榕这幅样子,也有点逼急了,老想着要给顾东林做思想工作。顾东林插着裤袋很委屈,心想我这还气着呢,嘴上说这我也没有办法嘛,他成天冷着脸。
“他冷他的,你捂你的呀。”段妈妈不解,“段榕他是喜欢你的,你不是也很愿意么。现在吵架了,你就先退步,他脾气虽然拗,耳根子却软,你说的话,他听的。”
顾东林但笑不语,在心底默默叫唤:我怕疼。
这时候他手伤也好得差不了,打算回学校上班去。他老头老太太虽然意犹未尽,但惦念着家里的虾虾,先他天告辞。段爹段妈看段榕那鸟人依旧到处飘不着家,自然急得冒火。那天顾东林把二老送上火车,回段榕家收拾东西的时候,段爹就把他叫到书房去了。
顾东林原以为又要软磨硬泡,走楼梯的时候都头疼。他很不能理解为什么生了个段榕这样的儿子,他二老还急着给他张罗婚事,他是嫁不出去还是怎的?不是钩钩手指头就能开个后宫,从来都不缺人么?
照理说,这世上靠谱的人还是有的吧。段榕从前得是不靠谱,才把人家都拗成不靠谱的。
谁想段爹笑呵呵跟他聊了会儿茶道,又聊了会儿阳明心学,然后突然叫进来个西装革履的精英男,捞出厚厚叠合同:“这是我和他妈妈的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顾东林干笑着取过来翻:“这是……?”
精英男弯腰给他解释,毕恭毕敬:“只要在这里签个名,天宇公司10%的股份就会转到您的名下。”
顾东林心脏跳漏拍,对上老头的脸:“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10%的股份刚刚是股东参与管理经营的下限,是么?”
段爹点点头:“份薄礼。”
“不算不算……”顾东林在茶香中被熏得头晕,“对我们这种小门小户来说有点、有点太过了。”
“段榕手里有剩下的41%。”段爹笑眯眯。
顾东林干笑了声:“我不太明白,您这是……”
段爹连连说没有什么意思:“别误会别误会,也不要有心理
压力。难得段榕有定下来的心,我们做父母的是想帮他帮。叔叔阿姨知道你不稀得,但是谁知道日后会不会有要用钱的地方。何况就算我们不提,段榕他在这方面也不会亏待你的。”
顾东林心想那能同日而语么。段榕那分手费再怎么,也赶不及直接把他五分之的家财给剜了去,他爹妈真肯下血本啊。要是他卷了钱就跑,那他们怎么办?家三口坐地上哭?
老头在对面看他出神不语呵呵笑,高深莫测地点点头说,你就别想这么了,我会看面相。
顾东林:我是什么命?
段爹高深莫测:旺夫命!
顾东林登时伏地跪拜。对于术数体系,他是很心向往之的,觉得那才是五千年文明博大精深,于是乎开始跟段爹讨论易经,发觉这老头还真心在研究这玩意儿,还搞黄帝内经,怪不得每天过午不食。老头儿对他是满意非常,觉得在现在这个社会里,能找到个像他这样古板的小年轻,着实很难得!非常难得!定能旺夫!到时候段榕走回正道,好好给他省点心过日子,那是浪子回头金不换!
这时候浪子居然从外面飘进来了,看他们画的满桌子都是乾坤离坎,嘴角略微抽搐下。段爹看到儿子就想起正事来,让顾东林快签快签,顾东林当着段榕的面哪敢啊,老实靠边去。
结果段榕找了盒带子,回头的时候轻描淡写道:“爸给你,你就收着。”
58、谈恋爱谈出悖论
顾东林再糊涂也不能要这个啊,自然是低头不语。段榕这下也不走了,门开着半盯着他:“怎么,还不满意?”
顾东林顾及着有段爹在,否则当场就要脱口而出“你自个儿二去”。
段榕回头就签了他的名,段爹很满意。结果他签完就轻描淡写说“这个就当做分手费”,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那叫个行如风。要不是走得快,保准被段爹个砚台给当场砸死了。顾东林吓得赶紧靠边。
后来段爹气得浑身发抖,顾东林委婉道这个合同不是他亲手签的,没有法律正当性,他不要也……话说半段爹就看了他眼。
顾东林立刻联想到密室杀人案件,又联想到向着段榕后脑勺飞去的那个砚台,赶紧闭嘴为妙。那精英男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似的整理了合同,再三劝认后交到他手里,又交给段爹份,顾东林看签名,好家伙,十足真迹,段榕这鸟货什么时候也开始练字了。
当场被儿子打了脸,段爹也呆不下去了,没久就带着家臣部曲前呼后拥地走而空,剩下空空荡荡大得离谱还被糟蹋了的房间。
顾东林呆呆了半晌,看看手上的合同,又看看满桌子的废纸,怎么都有种不真实感,觉得这里头实在是有太古怪。但是时间又想不出解决的办法,最后索性不想了,松释口气,觉得此间还是痛痛快快把合同收到怀里,静观其变,顺便拖个地吧,那么脚印。怎么说也拿了人家10%的股份,是不是,回去后看看这公司到底值少钱。
他平生最恨自己的东西被别人动,对于这大帮子人来来去去实在诸厌烦,这打扫就停不下来,只把自己弄得气喘吁吁,从二楼搞到楼。客厅还没擦完半,段榕居然开门回来了,看到他显然厌弃至极,但是句话也没说,丢了钥匙就大爷似的往沙发上倒,顺道把个空荡荡的信封啪摔在茶几上。
“现在想到要做大少奶奶了?”段榕冷哼。“早做什么去了?”
顾东林直接把抹布扔他脚下,把拖把丢,拍拍手上楼拿外套。
下来的时候段榕抱着胸在楼梯口,瞥了眼茶几上的信封,“拿去。”
顾东林看了眼:“什么东西?”
段榕淡淡道:“分手费。”
顾东林哟了声,“还给双份啊?”
段榕说那是他爹给的,跟他给
的是俩码事:“以后就不要再来往了。”
顾东林笑而不语,抽出信封,里头是张银行卡。
“少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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