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干并不算粗,元央在前,水天零在后,身子难免有些碰触才能完全避住自己身影。元央不知怎的,想起了之前睁眼时闪而逝的画面,莫名觉得自己的唇有些滚烫起来,而身后气息馥郁微凉,不时往鼻间钻来。她下意识僵硬着身子,保持距离,尽可能不靠向身后。
这当头,两个身着僧袍的僧侣已经出现在元央视线里。她时也顾不得再去想那些琐事,聚精会神地望着对方。只见其中个僧侣手里果不其然提了木桶,只是另个在外侧的僧侣身子遮挡着,看不清桶里物事。
两人并不交谈,脚步匆匆地走到了池边,蹲□子,便倾斜了木桶,往下倒去。
而直到此刻,元央才终于真真切切地望见了那桶里的情况。刹那间,她的脸瞬间失却血色,之前脸上未消的红潮尽自退了干净,随即身子个摇晃,脚向后退了步,正撞进水天零的怀里,她也恍然未觉,只是张了张口,几乎下意识就要倒抽口凉气。
在动静发生之前,只手已经极快地探出,准确地捂上了元央的唇。那口凉气便消弭在水天零的指尖与掌心。
水天零能感觉到身前女子在自己怀里的轻颤,那是被压抑在身体里的震惊与愤怒。手心下,碰触到元央温暖的唇,也似要跟着抖动,却被坚硬的牙齿死死咬住。对方顺势抓住了她的手腕,紧紧攥着那黑色衣袖,即便水天零看不到,却也能想象元央睁大的眼里,透露出来的激烈情绪。她却只是抿了抿唇,目光依旧眨不眨地落在湖边。
只见那倾斜的木桶里,滚落出浓浓的血水,粘稠鲜艳。混在血水里的,则是各种身体残肢与内脏血块。那些残肢显然是年轻女子的,骨架纤细,肤色白皙。尤其还有几颗黑白眼珠在血水上沉浮,与缠在水面的青丝起,底下是头颅森森。而这些都被扯断切碎,同搅在血水里,骨碌碌沿着池壁往湖里滚去。之前静默在池壁上的藤蔓,似兴奋起来般,饱饮着流淌而下的鲜血,能听到极轻的吸吮声,景象看起来十分疹人。
几乎与此同时,湖水里忽然起了水波声,随即伴随着那吸吮的声音,有磕碜的咀嚼声下下传来。骨头被咬碎,血肉被吞噬,声音细密至不容忽视。空气里的血腥味,似下子被点着,猛地散开来,刺鼻难闻,令人窒息。
两个僧侣倒完木桶里的东西,似乎也不愿久待,看都不往湖里看眼,就匆匆往来路走了,很快消失在走廊处。
直到此时,水天零才松开了捂着元央的手,同时目光落在身旁的树干上。
那里,深褐色的干枯树皮上,正缓缓淌下暗红色的液体来。只是血腥味混杂在本就浓烈的空气力,并不明显。原本躲在树上的小泽,也忍耐不住,跃了下来,几个跨步离了老远。
元央的脸色白得像是张纸。甫脱离水天零的拉扯,便见她脚尖点,人已跃向湖边,迅速往下望去。
只见之前落下的血水在澄澈的湖面竟点点缩小,水面的波纹也越来越少,湖里的东西似乎又往深处潜了去。元央神色微微变,手指掐诀,指尖泛起白光,空中忽然又出现了那柄漆黑古剑。只见元央猛地个下挥的手势,“噗通”声,那剑便直直地没入之前泛起波纹的湖中,激起阵水花,极快地朝湖里追赶而去。
然而不过片刻,便见元央相并的两指颤,脸上极快地闪过抹潮红。下瞬,她“哇”的口吐出血来,右手软,已经松松地垂在了身侧。指尖光芒随之暗,消失了。
元央的眼前忽然浮现出半途之上老人年迈痴呆的模样,口里声声唤着,永远只会重复那句:“姑娘,你可看到我那乖巧的闺女?她眼睛大大的,笑起来可甜了……”
那眉眼间的落魄,闻之不忍。
“失踪几日,怕是那女子也凶吉少。”
阿零的话仿佛犹言在耳。在见到桶里物事的瞬间,元央终于承认……也许,也许那个被老人心苦苦寻找的少女,早已化作如之前那些被扯断切碎的骨肉里的物般,与其他人混在在处。然后等待被送入腹中。甚至老人口里描述的鲜活模样,是那般死状不堪,连大眼睛都将孤零零地浮在血水上。
别,即是永远。再不能回。
之前那单薄希冀,在现实里被践踏得粉碎,只落了个体无完肤的下场。
元央的下唇被咬出血来,染红失了血色的唇。她死死盯着湖面快要彻底平复的波纹,忽然猛地偏头望向水天零,急促地唤了声。
“阿零!”
闻言,水天零转头,对上元央的视线。只见她的眼底焦虑,带着丝不甘的愤怒,像是有什么要挣脱出来。不过眼,水天零已经明白了元央的意思,她略沉默,随即缓缓点下了头,并不言,只伸手去拉元央的手。随即脚尖跃,下刻,已经拉着元央,往澄清的湖里跃去。
脚方离地,元央反手紧紧握住了身旁紧挨的水天零的手,唇线紧抿,目光坚定而执着,似要望穿湖水般。宽大的墨兰衣袍扬起,余留的背影带着奋不顾身的意味。
56明争暗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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