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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他不会因为不会生活没有饭吃,而对个给他做饭的男人有那种无以名状的感激,也不会因为水壶里蓄满了热水而觉得心窝子烫烫的,跟被这壶热水暖过似的。

看著简陋的房间被张阿牛收拾得纤尘不染,萧凌远饮了口茶,身子里的热意慢慢地缓解下来,他翻开书,让自己沈浸在圣贤书里,别想那些乱七八糟的。

话说那张阿牛,伺候了金贵的先生两天,格外地神清气爽。

他也说不上来为什麽,看先生吃他做的饭,闻著先生读书人才有的好闻的味道,听著他就算是嘲讽编排自己这不对那不好的话,也仿佛是吃了琼浆玉液般,傻呵呵地乐著。

唉,谁让他的宝贝儿子把先生给害了呢?他这个当父亲的承担起责任,给可怜的孤家寡人的先生些照顾,那是再应当不过的了。他有著儿子做借口,好像切都变成了理所当然,不用去深思内里的意思,只按照自己动物般的本能,就想在陪著那萧先生,即使每天晚上打地铺都在所不惜。

“喂,我差不都好了,你什麽时候回去?”

萧凌远已经完全康复了,并且打算明天便恢复上课,这张阿牛却像是在他家里生根了似的,每天收了摊便往他这儿赶,没听他提儿子,也没见他有走的意思。萧凌远便开始琢磨了,虽说吧,有这麽个人在,帮自己做饭洗衣整理家务,可他已经两个夜里没睡好了,听著他震天响的呼噜声,每次想把他踹醒就想到自己的脚落入他手中那令人羞耻不堪的场景,只能逼著自己忍著整夜的呼噜声,都是差不到了天亮才睡过去。

这种日子,天两天便算了,长此以往,都不知道这张阿牛是来照顾他的还是来坑害他的。

“不著急,我在这儿不是住得挺好的。”张阿牛明显没感觉到萧凌远这是在赶人了,忙里忙外地帮萧凌远铺著蚊帐子,头也不抬地说道。

这蚊帐子,是他今日抽了小半天去镇上买的,因为先生昨夜没睡好,今早起床气很大。他问为什麽没睡好,先生翻了个身白眼道:“晚上有只大蚊子直在耳边嗡嗡嗡的,让人怎麽睡?”

他们村,有庄稼自然有蚊子,又是大夏天的,连张大宝都习惯了,想来先生是从城里来的,城里蚊虫少,被叮咬得难受了,自然睡不著觉。

心细如尘的铁汉这就去想了办法,用上这能把整个床都罩住的蚊帐,纵使那蚊虫有三头六臂,晚上也飞不进萧先生的床里去。

“不著急?你在这儿,极大地影响到了我的生活。”

“你有什麽生活?不就是吃喝拉撒教人上课吗?我怎麽就不能在了?”这话张大牛就听不懂了,他在这儿,伺候萧先生吃,伺候萧先生喝,要不是拉撒他实在管不著,可能他都顺手给管了,都做牛做马了,先生竟然对他不满意?

“你这人……”什麽吃喝拉撒,这乡野村夫的脑子里估计也就只有这等俗事了。

不行,再让他在自家祸害,自己的品味格调也会被他降低的。像是做好了赶走他的思想准备,萧凌远把手中的杯盏放下,问:“你不管你儿子了?”

“那小兔崽子啊,嘿嘿……交给村长了,明日他若是来上先生的课,先生要打就打,爱骂就骂,不用给我面子。”

儿子跟爹个模样,都是听不懂人话的!萧凌远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才没那闲工夫打骂那冥顽不灵的张大宝呢,看他点思念儿子的样子都没有,也不跟他兜圈子了,直接道:“我才不管你要不要你儿子,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我不用你再照顾了!”

这般拒绝的说辞,够明显了吧?萧凌远以为张阿牛至少知道自己忌讳的是什麽,没想到那家夥铺完了蚊帐,头抬,直勾勾地望著他:“你是不是嫌我照顾得你不妥帖?”

根筋的汉子挠挠头,皱起了眉,仔细地想他这些日子还有啥做得不到位让先生不满意的地方。明明这人被自己养得气色红润有光泽,细长的凤眼炯炯有神,小嘴唇红红的水润润的,身子虽然还是偏清瘦,但好歹看著不像那天可怜兮兮都不住的模样……

他从头到脚打量著萧凌远,目光好不避讳,萧凌远被赤裸裸的目光看得阵心慌,脸热,眼睛瞪:“看什麽看!”

嘿,连瞪人都那麽好看。只是先生脾气实在太差,长得好看还有不让人看的道理麽?

见他不说话,还这般饶有兴味地朝他望著,萧凌远也绷不住了,清了清嗓子,打算跟他好言好语地说说:“我的病已经好了,你也负责完毕了,你接著杀你的猪,我接著教我的课,你老土匪般地赖在人家家里是做什麽?”

14

心里微微有点莫名其妙的遗憾,晃眼也就这麽过去了,张阿牛道:“那你快睡了,今天有这蚊帐,保管你不会被蚊子闹醒。”

谁被蚊子闹醒了,还不是被他这个最大的壮蚊子吵醒的!

萧凌远白了他眼,看著被白色的蚊帐纱覆盖住的床,心思也松动了下,道:“好吧,我就同意你今晚再在这睡觉,明日可不许再过来了。”

“好!。”

张阿牛横竖是睡在地上的,把席子铺,人就能躺上去,吹熄了蜡烛,整个屋子只有个小窗户透著些月光,再也没有别的刺眼的光芒。

照理说他应该很累了,他这人平日里也是沾到枕头就能睡著的,可不知是今夜的月光太亮了些,还是别的什麽个原因,张阿牛睡意全无,跟昨天的美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这般翻来覆去了会,还是会不了周公,鲜少失眠过的张阿牛难受了,把睡姿调整到对著萧凌远床铺的方向,小声问道:“萧先生,睡了麽?”

开始并没人应他。

其实萧凌远也没有睡著,他时刻提防著这家夥震天响的呼噜什麽时候响起来,听他根本没睡著,还问自己睡了没,时不知该答话,还是假装睡著了不去理会他。

“没睡著就陪我聊聊天嘛,这天气热得人静不下心来呢。”

他不提还好,提,萧凌远也觉得热了,甚至比昨夜还热上些,许是蚊帐子厚厚地围著床铺,不透风的关系。

“聊什麽?”萧凌远没好气地哼了声,这张阿牛真有本事,做的好事都能给他找麻烦,这麽闷这麽热,今夜可见又睡不好了。

“嘿嘿,我就知道先生也睡不著。”张阿牛雄厚的男人笑声在夜里听著格外的低沈,仔细听著,其实并不难听,还有些好听……

“就聊……嗯……就聊聊我们村子里以前的事情吧。”张阿牛根本不知道怎麽跟萧凌远交流,不知道什麽话题能让这个高傲的跟雪山上的白莲花般的先生有兴趣,脑子转,便转到了他童年时的经历,就是那个,和先生有著样身体的大哥哥……

深埋在心底的秘密,却特别想说给萧凌远听,他见萧凌远不答话,便当他默许了,睁著眼睛望著白纱帐中的人,悠悠道:“我们村里,以前有个特不好的习俗,比如把不守妇道的女子浸猪笼……其实现在也许还有,只是我长大後便没看到了。”

“哼,乡下地方,村民孤陋寡闻,迷信的习俗自然是少不了的。只是那些妇女无辜,即便是不守妇道了,难道还能她们个人成好事不成?却不见有那奸夫起受罚的。”

“不是那种……是……是双性之人,也被浸过猪笼。”

“你说什麽?”萧凌远的声音利了起来。

“唔,我小时候,约莫七八岁的时候吧,见过次。那大哥人长得和先生样美,不,先生你脾气太坏了,即便美貌,也让人难以亲近,但大哥人美心善不说,还温温柔柔的,经常请我们这些小娃子吃城里带回来的糖人……”

萧凌远很想让他少胡说八道,什麽美貌的,可听他性感的声音陷入了回忆之中,带著些糖人般的味道,竟不忍心开口打断他了。

“我其实和大哥也并不亲近,他是村里首富家的长子,很小便被送去镇上远亲家上学了,後来因为没考上功名便回来了。”

“唉我希望他没回来啊,没回来便不用被人不小心发现他的身子竟是那般模样的。也不用……也不用被那些人五花大绑塞进猪笼里喂了河神……”

“为什麽同样是人,也没见大哥做错什麽事,村子那年的收成听我娘说也是极好,为什麽就都觉得大哥突然之间变成了妖物,非得把他扔进河里不成呢?先生你读书,你说说,这都是为啥?”

张阿牛的声音从甜美的童年回忆,慢慢地变得沈痛起来。他低声,缓缓地问著萧凌远,萧凌远时不知道如何回答了,只觉得心间烫烫的,氤氲著团湿意,又因为听到别的受到酷刑的双性体而产生了些许唏嘘,无处排解。

这个问题,从萧凌远知道自己的身子和般男子不样的时,也反复地问过自己。小时候他的大哥便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千万不能把身子露给别人看,再大点,大哥便告诉他,世人觉得像他们这样的双性之体都怀有偏见,觉得他们是会给他人带来不幸的。

他当然知道这些都是无稽之谈,大哥告诉他不能暴露自己的秘密,却没有告诉他为什麽不能,也许连大哥也不知道为什麽,只能为了保护自己而牢牢地守护住自己的秘密,即使萧家权倾朝野,也无法改变世人对他们的看法。

只有伪装著自己是真正的男子才可以,大哥甚至因此接受了皇帝的指亲,即使从来没和那所谓的大嫂同床共枕过次,在外人看来,他便和那些真正的男子没有什麽不同。

“萧先生?你睡著了吗?”

“张阿牛,你……别人都觉得我们这样的人都是妖物,你为何……为何不怕?”萧凌远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想了想,犹犹豫豫地问道。

“嘿,我读书读得少,听书却没少听。那妖物不是山里狐狸变的,就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精怪变的,为的是吃人肉吸阳气供他们修炼。你们……莫非也能吸阳气不成?”

这张阿牛真真是自作聪明。他想用反诘来告诉先生,他们都是正正常常的,吃不了人肉,也吸不了阳气。可这话听在萧凌远耳朵里便不是这麽回事了。那些神怪小说里,狐狸精吸阳气,不都要跟男人做那样的事情,张阿牛这般问,不是嘲讽他也会和男人交媾吸男人阳气麽?

於是刚才良好的氛围立马烟消云散了,只听萧凌远厉声说:“闭上你的狗嘴,再想写乱七八糟的东西我便撕了你的嘴!”

这怎麽聊得好好的突然说翻脸便翻脸?

张阿牛忙关心道:“怎麽了这是?我又没说你会吸男人的阳气……”

“闭嘴!睡觉!”萧凌远把薄被往头上盖,背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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