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你……若是我死了,你怎麽办……”
“我想过这问题,虽然不吉利,也不怕先生你笑话我,我原来琢磨著,你去了,便跟你块儿去了。可我还有大宝,他那麽小,我这个当爹的哪能把儿子留著当没爹的娃呢?不过等他成家立业了,我定随先生起,不管先生在阴曹地府还是哪儿,我是跟定先生了。”
萧凌远窝在张阿牛怀里几乎泣不成声,他是何其幸运,在这个地方遇到了张阿牛,能够和他在起,被他这般爱著,这种上穷碧落下黄泉的决心萧凌远从没想过自己此生会有幸得到。
可是,无论张阿牛是怎麽想的,也不论他是不是愿意陪著自己起担那杀头的罪名,他不仅仅是自己的爱人,也是个孩子的爹,他不能自私到因为他们的情爱而让个无辜的孩子成为孤儿。
“好了好了,不哭了,哭成这样,跟大宝似的脸都花了。”爱怜地又亲了亲他,张阿牛把他搂怀里,安抚般地摸著他背。半晌,萧凌远的情绪总算稳定了些,他抹掉了眼泪,已经准备好了说辞。
“阿牛哥……你不是想听我跟你解释嘛……你……你去给我倒杯茶来,我同你讲。”
先生眼里有些东西不样了,张阿牛分辨不出,只觉得他哭得红肿的眼睛看著可怜兮兮的,心里真是又麻又疼。这个时候,真相什麽的似乎都不重要了,只要先生能给他笑脸,而不是这般悲切的表情。
“其实,我来张家村是别的目的的,当教书先生,只是为了方便在张家村住下罢了。”他喝了口茶,低垂下眼眸不敢看著张阿牛:“阿牛哥,你定听说过张靖大人吧?”
“张大人?那不是我们张家村的人麽!”
萧凌远微微颔首:“是,他十年前被罢官後,回到了张家村颐养天年,年初刚故去了。”
这个张靖大人,张阿牛是知道的,何止张阿牛,整个张家村都知道,他可是当朝品大官,是他们村子里最大的骄傲。只是张大人仕途不顺,十年前因为卷入了场宫廷政变而被罢黜,在老家郁郁不得志地度过了晚年。张大人孑然身,膝下无子,两袖清风,甚至连丧事都是他们村子给操办的。
“不瞒你说,张大人和我的大哥是故交,他故去前,给了我大哥封亲笔书信,说在这儿留了些东西给他。他是皇帝罢黜的官员,原本大哥是不方便和他再打交道,可是人都不在了,便少了几分忌讳。大哥思念亡友,也想知道张大人到底留了些什麽给他,就遣我来看看。”
张阿牛皱眉:“张大人怎麽会把遗物放置在个山洞里?”
萧凌远眼神闪烁了下,低下头:“就是因为张大人的信中语焉不详,我大哥怕是会毁他生前清誉的东西,才嘱咐著我定要秘密行事,谁都不能告诉。张家村就这麽些人,我贸贸然出入山间,肯定会引起注意,大哥便安排我来教书……也因此……也因此认识了阿牛哥……”
他说到认识自己的时候,脸颊微微地红著,语气软软的,好像认识了自己是麽让他珍惜的事。张阿牛方才那些糟糕的情绪瞬间烟消云散了,脑子热,顾不上深思先生的话,把他抱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往他的小嘴儿咬上去。
“唔……”被亲了个猝不及防,萧凌远不得不搂住张阿牛的肩膀,坐在他的大腿上让他狠狠地亲著。好不容易等他亲够了,自己的脸也已经红得没法看了。
不是很严肃的说著话麽,他怎麽……
“都怪先生太可爱了,阿牛哥忍不住就亲你了。”张阿牛又亲了他几口,从那天先生偷偷摸摸半夜出门便悬挂著的心总算落地了。
他还道是什麽事呢,原来是张大人给萧家大哥留了不能为外人道的东西,怪不得萧凌远要避开自己,个人偷偷地上山。
“傻先生,这种事情有什麽不能告诉阿牛哥的?我还能和妇人般长舌,和别人说了去不成?”而且先生个人上山实在太危险了,又是漆黑的夜晚,若是他走路不慎摔下了山……天哪这简直无法设想,看来这次只是扭了脚那是运气好的。
想到这个,张阿牛脸色严肃了起来:“你以後不许再个人去了,反正我也知道你去那儿干什麽了,以後阿牛哥晚上同你起去。”
看著萧凌远惊讶的眼神,又问道:“可张大人也真是的,哪来这样的功夫弄了那麽厚扇门?旁边还有机关?你没在信里写怎麽开门麽?”
“我……其实是我不好,共是两封信,封是山洞的地图,另封是机关的解除方法,我不慎把机关说明那封弄丢了。”
说谎真是件累心的事情,说了个谎言,就要用无数的谎言去圆,萧凌远说得小心翼翼的,就怕不小心让张阿牛起疑。
可张阿牛把他抱在怀里,早就没心思去深思什麽了,听他说他不慎把重要的东西都弄丢了,越发觉得他的先生真是可爱得不行,笑了笑道:“那你乖乖养好伤,等你伤好了,我守著你,帮你举著灯笼,也防止山上有野兽把我的娘子给叼去了。”
“胡说什麽,我才不会被野兽叼走呢……”
“谁说的,我家先生的小嘴儿那麽甜,身子闻起来也是香的,我是野兽就第个把你叼走。”
这上午两人甜甜蜜蜜地说许话,萧凌远虽说还有些心虚,至少把这篇章给掀过去了,男人没再起疑,他的心放下不少,而张阿牛以为烦恼解决了,心情也好了起来,他心思原本就粗,被萧凌远忽悠过去了,便只当萧凌远问的要死要活,要离开他的话只是情绪激动下的胡言乱语,完全不以为意。
53
“爹,今天的虾仁豆腐真好吃。”张大宝满嘴里塞著饭菜,跟个从来没吃饱过的小野人似的。
“食不言寝不语,你又忘了。”萧凌远又给他夹了几颗虾仁,看他高高兴兴的模样,自己心里也高兴。
“唔。”张大宝做了个闭嘴的动作,缩了缩脑袋,继续吃饭。
张阿牛和萧凌远对视了眼,张阿牛道:“大宝,会吃过饭,你自己温书,爹和先生出去散散步。”
“嗯!”张大宝点点头,自从先生的脚好後,爹爹和先生爱上了饭後散步,两个人天黑就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做什麽去了。不过张大宝可没闲情逸致去想大人的事,他每天和张佳琪吵架已经够忙了呢,那家夥还装作好心地来他家里帮他温习功课,怎麽看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
收拾完了碗筷,天也已经黑了下来。
农村人干了天的农活,夜里用了饭,基本都早早睡下。天黑,乡间小路上都看不到什麽人。
张阿牛提著灯笼,看著先生默不作声垂首走在自己边上,二话不说把他的手儿给牵上了,道:“横竖没人看见,我怕先生走路跌跤。”
萧凌远轻轻嗯了声,上山的路自己都走过许回了,每次都是个人走得忐忐忑忑的,还要担心被人发现,而现在,不再是他个人走,手被这男人牢牢地抓在他温暖厚实的掌心里,他觉得心里暖暖的,情不自禁地就往张阿牛的方向偎过去。
“手怎麽那麽凉,天越来越冷了,先生该穿件衣裳的。”
“我不凉。”
“还嘴硬,怪我不好。”张阿牛说著,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衫,披在萧凌远身上,道:“先穿著,挡挡风也好。
他身子健壮,阳气足,即便是只著件衣裳,也不觉得怎麽冷。
萧凌远穿著张阿牛的衣裳,手又被他紧紧握著,哪里还会觉得冷,从身子到心都是阵阵的热,对男人的照拂受用极了。
“阿牛哥……”
“嗯?”
“你,你以前对你娘子……也那麽好吗?”
张阿牛愣,像是从来没想过萧凌远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脚下的步伐都慢了下来。他扭头看向萧凌远,只见他低著脑袋,月光照著他姣好的侧脸白皙如玉,分外剔透,脸颊微微地泛著红润的色泽,原来先生也知道自己问出这般像女孩子家问出的问题合适,正在害羞呢。
张阿牛挠了挠头,时不知该如何作答。这真是个千古难题,若他说自己对从前的娘子也那麽好,这萧先生少不得要吃味给他脸色瞧;可若他说就对他个人那麽好,说明他真不是个好男人,对以前明媒正娶的媳妇儿不好。
这两难间,张阿牛实在回答不出来了,黝黑的脸急红了:“这个……这个……”
“有什麽不好回答的,我知道阿牛哥是个好男人,喜欢谁,定然会对男人好的。”萧凌远倒是不介怀自己不是张阿牛第个喜欢上的人。来,他不是女子,犯不著和别的女子去作比,这二来,他从心底里感激张阿牛故去的娘子给他生了张大宝这麽个孩子,若没有张大宝,他的生活说不定都不会和张阿牛的生活产生交集。
想来,他们还是因为张大宝的教育问题不打不相识,谁能知道当时水火不容的两个人现在竟然是这等亲近的关系,几乎就要融为体般亲近。
萧凌远黑黑的眸子在黑暗里定定地望著自己,带著些柔情蜜意,配上他粉粉的脸颊,张阿牛觉得自己简直是这世上最幸福的男人了,自己的媳妇儿宽容大度,自己是怎麽用力爱他都不为过的了。
“先生你放心,阿牛哥以後就对你个人好,这辈子都对你好。”
“你骗人。”
“我怎麽骗人了?你不信我我可以发誓给你听。”
“还有大宝呢?难道你只对我好,不对你儿子好了?”萧凌远横了他眼,似是嗔怪又似是撒娇,把张阿牛横得人都化了,咧嘴笑道:“这个,大宝不算,他是咱们的儿子,嘿嘿……”
路上,两人手握著手,甜甜地讲著旁人听来都甜掉大牙的情话,可旁人听不得,当事人却听得津津有味,受用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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