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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眨了眨眼,只见他顿住脚步,立在原地观望了许久,见我久未有动作才放心地继续挪动。
同前几回一样,他也只是小心地靠近些,仿佛要偎着我取暖。
这个冬日,他心里大约也是泛着凉意的。
伽萨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我那只垂在榻边的手,半截腕露在外头,皮包着纤细的骨,中间一层薄瘦的肉显得时有时无。
他犹豫地想触我的指尖,却又在半空里徘徊,最终也只是隔空碰了碰。
我看着他被我的手吸引,像只得了吊穗的狸奴。而狸奴上蹿下跳地扑穗,他却百般克制,最终也没有将手握上来。
未几,他轻轻打了个哈欠,起身去了外头。我支起耳朵,便听得他低低地与白虹交代,将我的那只手裹进被褥里,千万不要叫我着凉。
我看着帘外被拉得颀长的人影,又打量着殿内始终被故意剪得发暗的烛火,腹中叹出一口气。
一连数次,我自顾自地将手露在外头,可他没有一次握住。
等他走远了,白虹方进来。彼时我已兀自坐起身,手里端着一碗甜枣汤,心中莫名地有些挫败,“你和我说说罢,这两年宫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白虹听话地坐下,从明月台那场大火说起,讲到了大门紧闭的东君殿。我心里猜得到事沈宝璎为我遮掩所为,却毫无准备地从白虹口中听得当晚伽萨闯火场的事。
他不管不顾地冲进去,烧塌的木梁砸下来,断裂的尖刺扎进了他的腰际,带着周遭一圈的皮肉都被烫伤。
浓烟滚进喉,所以他嗓音沙哑,养了一年有余才完全恢复。
我被抛弃在乱葬岗那日所见的焰火,也并非他毫不在意地庆祝新年,而是当晚明月台内镶嵌着的上千颗宝珠受热崩裂的情状。
甚至到了这般地步,伽萨都不肯离开明月台一步。
“真的?”我问。
“奴只是实话实说。”白虹道。
他不是无动于衷,只是来迟。可是来迟一步,是否来过就都毫无意义。若非我碰巧遇上狐医,今日早就化为一抷黄土,他就是割肉为祭,我也只是一缕孤魂。
我道:“是否为真都不重要。若是纷怨能轻易化解,你和青云也早就和好了。”
“是。”白虹说。
我手里温热的枣汤冒着热气,薄薄碗壁上透出来的温度捂得指上金环发起烫。我又道:“可女君非要我去见过他,才肯告诉我宴月的下落。”
“那么我还是去见一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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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向东君殿主殿的玉阶很长,总给人一种无法企及殿中人之感。从前我爬得不累,是因为满心里只有与之相见的欢喜。而今日不累,只因平日里跟着狐医在山里绕得久了,反倒觉得平整的玉阶要好走许多。
殿内灯火昏暗,隐约有琴声自门的罅隙中溜出来。青云守在门前微微垂着脑袋,他目光及我面上时先是一怔,随后飘去了我身后。
白虹不作声,停在了阶前不再向前。他们二人隔着短短几步路,眼神没有一寸交错。
“奴去通传。”青云窘蹙转身,我道:“不必。”
他的脚步顿了顿,怕我离开似的,侧身请我进去。
东君殿内陈设照旧,我抬眸扫过去,却觉得时光已过了千年。分明看着自己的过去轮转眼前,却好似在看旁人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