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古手记(清水向竹马竹马)作者:微笑的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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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是四五岁吧?你家老爷子在台上演什么……」
「鲁肃。」夏明若说。
「对,鲁肃,」钱大胡子说:"你爸就背着个手,在幕布侧帘后面看,我哪里听得懂什么昆戏京戏,光顾着看他了,心想哎呀,这个人怎么这么漂亮啊……就是后来落魄了吧?"
夏明若说:「岂止是落魄,差点抹脖子,幸好有位工人阶级的女儿出现了我们院儿里上了年纪的都说是傻姑救佳人。」
这些事夏修白可从来不对人提,夏明若印象中他老爹也就哭过次,那是六五年夏天,得知名若的爷爷没了。其实老爷子进了「干校」后没熬久就去了,而始作恶者竟然瞒了家属整整7年。
骨灰找回来后,夏修白大哭了场,哭完了满世界找酒喝,用筷子敲碗唱秋江望泪潸潸,唱到后来哽咽不能言。夏明若感慨说:「幸好有我娘在啊,我爱我娘,我娘撑起片天。」
楚海洋正好进帐,笑着说:「这话说得好,以后你妈生气可不许上我家躲着,你爸也不许来。」
夏明若说:「啐!敢欺负我爹,小心我娘削你。」
钱大胡子问:「海洋,都准备好了吧?」
楚海洋点了点头,又摇头:「骆驼状况不太好,老师你过来看看。」
众人便跟着他出去,还没接近驼队便觉得动物们十分反常,躁动的很。楚海洋走向头驼冰块的骆驼,它的铁掌昨天掉了,脚底被坚硬而锋利的盐碱块割得鲜血淋漓,十分可怜。
「作孽哟。」大胡子心疼了。
楚海洋说:「从玉门关算起今天是第十三天,骆驼还没有喝过水,路上也找不到草料,只喂了少量豆饼……」
胡子埋着头不说话,大叔很咳声,拍拍骆驼:「听我的,这头身上的行李卸下半来给另外几头分摊,时间不能耽搁,赶快收拾动身。」
胡子苦着脸叹气。
大叔说:「别给我磨蹭!楼兰故城东边有座烽火台,烽火台再向东六十步有水脉,有水脉,就有牧草,懂了么?」
夏明若问:「你怎么知道?」
大叔斜着眼睛:「哼哼!」
夏明若打个响指:「听舅舅的准没错,老师,快走。」
这时听到远处几个科考队员呼呼喝喝,胡子心里烦,猛踢脚沙子,转身便骂:「又怎么了!?」
那边喊:「钱老师,你快看天上!!」
胡子抬头看:「哎呀!这太阳怎么……?!」
……红呼呼的。
就像只巨大的红气球,高高挂在头顶上。
众人看得傻了,好长时间谁都没说话,就在那静默的十几分钟里,红光暴涨,沙漠竟被映射的如片无垠学海。
夏明若扯扯大叔,大叔摇头:「我也不知道……」
胡子连连后退:「不对劲,不对劲……」
「是不对劲,」楚海洋把温度表给他看:「这简直是夏天。」
而牲口们开始真正地狂躁,无论谁都拉不住鞍头。它们坐立不安地踢蹬,打转,最后极有默契地围成圈,匍匐着,呦呦哀鸣着,再也不愿起来。
夏明若甩掉面纱,在自己胸口重重锤了两下,见别人看他,便解释:「我喘不过气来。」
楚海洋帮他吧领口解开,夏明若皱眉说:「我就像胸口正压着块石头。」
楚海洋安慰他:「放心,不是你个人,我也觉得气闷。」
夏明若顺便把军大衣扒下来:「这是怎么了?」
大叔茫然四顾,突然看见早出去寻路的两个向导翻过沙丘,跌跌爬爬没命地向营地奔来,他楞住了,转身把擒住夏明若的手腕。
夏明若瞪大眼睛,发现他竟满头冷汗。
「穿回去!不能脱!」大叔低吼。
夏明若:「啊?」
大叔放开嗓子吼起来:「弟兄们!黑风暴!黑风暴要来了!!」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立刻有人喊起来:「不可能!这是冬天!!四五月份才是风季!」
大胡子跳起来:「放你个屁得不可能!风都来了还不可能!」他急促说道:「罗布人有个传说叫「寒鬼风」,说是五十年刮次,刮次地上五十年不长生灵,他妈的原来不是哄娃娃!不会就让我们碰上了吧!?」
他将骆驼身上的重要物资卸下来往帐篷里堆,又冲着傻愣愣的队员们嚷:「快呀!!!」
众人这才醒悟,立刻分散跑去加固帐篷,时间营地里鸡飞狗跳,你撞我我踩你,鞋都跑掉了,喧闹声不绝。
夏明若被楚海洋扔进帐篷,楚海洋说:「你别出来!」
夏明若胳膊肘把他推开,要往外钻。
楚海洋生气了:「你别惹祸!我要去住房风堤,没空管你!」
夏明若惊慌地说:「谁惹祸了!?我的猫不见了!」
他急忙忙冲出帐篷,四下里喊:「豹子!豹子!……名若!你看见我徒弟没?」
「没看见!」夏明若急得汗都出来了:「还有我的猫呀!我的猫呐?!」
第十六章
夏明若原地滴溜溜转了两圈,扣上皮帽转身就跑。楚海洋把扯住他:「去哪儿?别信,你乖觉点儿!」
「行,」夏明若立刻摆了个标准投降姿势,席地而坐:「哥们儿是从小乖觉到大的,你说东,我绝不敢往西。」
转变太快,楚海洋满心起疑,可起疑也没办法,嗷嗷叫的钱大胡子连推带搡要把他弄走,他只能不住回头:「你呆着!别动啊!呆着!!」他呼唤大叔:「舅舅!舅舅!你看着他!」
夏明若连连点头说:「我呆着我呆着,难道我还骗你不成?真是,连我都信不过」,结果等人走远他就跑了,跑得还太急,不小心栽了个大跟头,吃了满嘴的沙。大叔赶到拉他起来,见其唾得正起劲便有些幸灾乐祸,关切地问:「好吃么?」
「呸呸呸呸!呸!」夏明若抹嘴:「香,股骆驼味。」
大叔大笑,扶着他说:「走,咱俩加快速度,起风之前还能回来。」
夏明若倒住了:「咱们去哪儿?」
「四处转转,东西丢了还能傻坐着?」大叔说:「没事,据我经验,现在离真正的黑风暴还有阵子。"他指着最近的沙丘说:「到顶上去,昨天我告诉豹子说是个古墓,你知道的嘛,豹子向来连睁眼瞎话都信。」
「不谋而合啊,」夏明若了裹紧军大衣紧跟他:「我也觉得老黄就在这个地方,好歹养了十年的猫了,行为模式我清二楚。」
其实行为模式这种东西很难说,比如此时的营地中,老黄从炊事员古力姆的挎包里往外钻。
古力姆拎着老黄的后脖子,憋足了力气在它脑瓜上连弹指功:「阿,阿囊死给!猫(第二声)~~的么找死~~我佛(说)两根胡萝卜子(这)~~~~~么重!?原来都四你的缘故!!」
老黄波澜不惊地忍受着,因为它是只做大事的猫。
至于豹子,是哪儿耶没去,只不过和睡袋起被沙子埋了。十几分钟后他们重新团结回楚海洋周围,后者才惊觉大叔与夏明若已经不知去向。
相比古荒大漠,这样的沙丘小得可怜,高度也不值得提,可真要凭着人的脚力往上爬,又是要命地艰难。尤其是大风呼啸黄沙流动,夏明若平衡感不好,几乎是步跌,大叔只能解下腰间的麻绳,把两人系在起。二十分钟后两人到达坡顶,张望着近在咫尺的雅丹群。
大叔指着百米外的峡口说:「昨天晚上本来想在那儿扎营,但向导们坚决不同意,因为两面沙崖太陡,而且也不是必经之路。名若你是没来过沙漠,其实风沙比什么汽车坦克都要厉害,真是压死人不含糊,你看咱们脚下,刚踩的沙坑,小半米深,可眨眼就被磨平了。」
夏明若仍然在唾沙子:「呸……哎呦,嗓子都痛……好歹出发前我还花了半个晚上吧《土壤学》和《沙漠研究》看了……」
「咿!纸上谈兵!罗布沙漠啊,那冬天就是和塔克拉玛干不样,和内蒙那边的也不同,风特别大,」大叔摆摆手:「行了,回去吧,看样子扑空了。」
夏明若弯腰不停咳嗽,怀里的手电掉了。
话说这人全身上下也就这只手电值钱,光束集中,且照程极远。原本属于学校里德尔问老师,往上可以追溯到抗战胜利后苏联红军控制东北时期。他捡起手电来无意间拧亮,峡口附近便有东西闪而过也就是那么零点几秒,却叫两个人都看见了。
「反光?」夏明若不确定地问大叔。
「拿来。」大叔接过手电,再细细瞧,又什么都没有。
两人各自愣了阵,随后不约而同地往峡口方向冲。大叔边跑还边有意见:「想不到你也是个见钱眼开的主儿!」
夏明若冤枉死了:「舅!我栓在你身上呢!!」
「哦!哦!」大叔赶忙停下,夏明若时刹不住撞在他后背上,两人稀里哗啦口气滚到了沙丘底。再爬起来,夏明若灌了满鼻腔的血,他使劲地捂着,鲜血便沿着指缝滴滴落在黄沙上,结成个个暗色团块。
大叔托着他的下巴让他仰头:「年纪轻轻,倒病怏怏的!」
夏明若最不爱听这话,瓮声瓮气地反驳,大叔用脏得结了板的衣袖替他擦血,左右开弓动作颇为粗鲁:「我说乖乖,舅舅可比不得海洋舅舅可不是海洋,忍着些忍着点。」
夏明若被他擦得满脸生痛,嗷嗷叫着说行了行了,心领了。
大叔便空出手来解绳子:「你先回去,我马上就来。」
夏明若含糊地拒绝,表示沙漠广袤,掩藏有大量的古代人类活动遗迹,散落文物之,相当惊人,碰见不捡,那叫瓜娃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