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承睿在这瞬间心如刀绞,他瞬间湿了眼眶,伸手单胳膊将林翊紧紧勒入怀中,红着眼睛狠狠啃了少年的脸颊和脖颈,他几乎呜咽出声,但他却在这秒认清了这样个基本事实:无论林翊是什么人,无论他做了什么事,他总是自己惜之如命的爱人,他的爱从来没有退让和消失过。他想起很久以前对这个男孩承诺过的句话:我可以为你死。
连命都可以给你,又怎么舍得亲手将你推入深渊?
可是我跟你之间,只能错次,不能错永远。黎承睿咬牙想,我只能为你违背原则次,却不能为你,变成不像我的人。
他用壮士断腕的狠心打开了林翊的手铐,深深地注视他,艰难地说:“我今天什么也没听到。”
“睿哥……”林翊的眼中闪出光彩,高兴得红了眼眶,伸手想抱他。
黎承睿拉开他,退后几步,摇头说:“可是,我从今往后,就当没认识过你。”
林翊的脸色瞬间惨白,他摇头,到底是个孩子,惶恐和悲伤瞬间都涌了上来:“不要,睿哥,你不要我了吗……”
“我从来,没认识过你。”黎承睿从牙齿缝隙里挤出这几个字,随后转头,义无反顾地大阔步离开。
“睿哥,睿哥……”黎承睿的袖子被林翊从后面扯住,他听见少年带着哭声,像别人遗弃的小孩,拖着他边哭边哀求:“你不要走,我错了,我去自首,你不要走,你抓我好了,呜呜,你抓我吧,你原谅我好不好……”
黎承睿闭上眼,随后狠狠心,将少年的手扯开,但林翊很固执,抓得很紧,仿佛抓紧了就能阻止他离开样。黎承睿猛地转身,揪住少年的肩膀,用力往后掼,林翊个踉跄,屁股着地跌到地上,哭得哽噎难言,黎承睿不忍再看下去,喝道:“给我滚!我不认识你了听不懂吗?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听不懂吗?!你利用了我次,当我是白痴想继续利用吗?林翊我告诉你,不要再装可怜,我不会再上当了,滚!”
林翊被吓到,惨白着脸不敢说话,黎承睿叹了口气,缓和了口吻说:“不要跟着了,好自为之吧。”
“我的罪,非要这么惩罚吗?”林翊流着泪问他。
黎承睿没法回答,他转身只想离开这里,他冲进自己的车里,伏在方向盘上,摸脸上,才发现脸的泪水,他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在这整个事件中,他又何尝无辜?他利用庄翌晨的手除去曾杰中,又亲手把席桦送上法庭,他无法坚持原则把林翊逮捕,他早已愧对警徽和自己当年做警察时发过的誓言。
于是他也要受惩罚,他同样生别离,爱不得。
人人有罪,无人幸免。
82、重逢()
黎承睿走进西九龙警署大楼时正好是上班时间,他进电梯上楼,大踏步进自己的办公室,路上,见到他的警署同僚均微笑向他打招呼,个别刚刚毕业的小警员还会诚惶诚恐向他敬礼。虽然他的警衔目前仍然是高级督察,但他的职务这两年却升得很快,已经俨然等同于分区副指挥官,谁都知道,黎承睿只要不出大错,考核时不要突然脑抽,那么他的正式任命就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没人会想去得罪个未来的总督察甚至警司,尤其还是这么位敬业到不要命的人。
警队尽管如大大小小的公权机构样存在各种派别或裙带关系,但他们到底是执法队伍,少有秉公精神作为共同价值观,对尽忠职守的警察还是普遍认可,因此黎承睿作为上司,虽然有时候不太近人情,但他的铁面无私却甚有威严,他的办案能力与他的拼命三郎形象同深入人心,尽管三十五岁不到便升到这么高的行政职务实属少见,但却很少有人会质疑。
黎承睿刚刚坐好,办公室门外就传来轻微的剥啄声,尽管是全透明的玻璃墙能对门外的人目了然,但外面端着咖啡的小警花lisa还是每次都极有礼貌地微笑敲门。这是个新人,长相甜美秀丽,身材修长凹凸,这样的条件做明星都可以,但她自幼有当警察的梦想,于是毅然选了警校就读。因为相貌优势、成绩不错,香港警队内部倒不愁没有地方要她,可她公开表示想跟着偶像黎承睿做事的理想。西九龙现任的警司跟席桦私交不错,对黎承睿也有提拔,听说有这种情况,想到黎承睿还是单身,不禁生了点好事之心,大笔挥,便把lisa调到黎承睿身边。
这个女孩是很会来事的人,有所有漂亮女孩的自信,也有邻家女孩的贴心和甜美。她每天早上为黎承睿亲手调制他爱喝的咖啡,中午时分会为他订他常吃的套餐,时不时带来点自制的饼干寿司,善解人意又不会失了分寸,加上嘴巴又甜,人又好看,谁都以为就算黎承睿百炼成钢都得有天变成绕指柔。
可惜她来西九龙重案组都快满年,却还是无法将自己与黎承睿的关系进步。
lisa在看到黎承睿抬头冲她点头之后才轻巧地托着盘子转身扭开他办公室的门,袅袅婷婷地进来,将冒着热气的咖啡放到黎承睿面前,嘴角上翘,笑着说:“黎sir早,你的咖啡,老规矩,两勺糖。”
黎承睿点头说:“谢谢。”
lisa这次却没有照平时那样出去,而是抱着托盘欲言又止。
黎承睿抬头瞥了她眼:“有事?”
lisa轻咬下唇,带着腼腆和犹豫问:“黎sir,那个,你,你今晚有空吗?”
黎承睿微微皱眉,淡淡地说:“金彪的案子还没完,你觉得我有空?”
金彪是最近他们做的个大案主犯,此人涉嫌从金三角往这边运毒、贩卖枪支和人口买卖,由于涉案范围广,此次行动是港、泰、缅三国警方合作的大行动,黎承睿带着下属没日没夜部署了近个月,终于到了收网的关键阶段。
lisa瞬间涨红了脸,但过了好会,还是鼓起勇气说:“可是黎sir,今天,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帮同事想帮你庆祝下……”
黎承睿愣,随即低头看表,果然日期又到了自己的生日,他微沉吟,随即说:“我从不过生日,这样吧,你们片心意我很感谢,今晚你们原订了去哪?”
lisa忙说:“去警署边上的ktv。”
“那你们还是去吧,玩得开心点,我埋单。”黎承睿头也不抬,冷淡地说,“不要替我省钱,这阵子大家辛苦了。”
lisa傻傻地看他,未了还是不甘,嗫嚅说了句:“我,我有给你准备礼物……”
黎承睿在敲打键盘的手猛地停了下来,他素来冷漠无表情的脸上,此刻竟然呈现种lisa从未见过的呆滞,然后,他摇头说:“我不过生日,但还是谢谢你,有心了。”
他话说到这份上,lisa到底只是个二十岁的女孩,此刻已经又羞又窘,连礼貌都顾不上,低头匆匆跑了出去。
黎承睿却工作不进去,他看着窗外,无意识地想,曾经也有个人记得他的生日,带着羞涩和期待说我有礼物送你,那双清澈晶亮的黑眼睛,过少年他也无法忘记。但是在那个生日,他做了生中最难做的个决定,从此与那个人天涯陌路,纵是相见应不识。
再回首已是尘满面,鬓如霜。
黎承睿轻咳声,将心里涌上来的荒凉感压了下去,端起咖啡喝了大口,强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在手头的案件上。金彪的案子收网在即,办完这个案子,他想也许应该好好休息了,好像有好几年都没有休假过,他已经不只次在茶水间听到下属抱怨跟着个不是人的上司,自己不休息,带累他们整帮人都不敢休息。
可休假去哪好呢?个人什么地方也不想去,回父母家中听听唠叨是要的,但要他连续听完个假期,那他宁可单枪匹马去对付十个八个持枪歹徒。
也许只能在自己的寓所里看看电影听听音乐了,最去哪个会所运动下,约下黎承俊和席桦,可是那两个逍遥自私的家伙自从确定关系后,便肆无忌惮地心只过自己的小日子,谁也不耐烦出来陪陪他这个形单影只的老弟弟。
也许可以跟程秀珊出来喝杯东西?聊聊彼此的人生?黎承睿的念头冒出来就被自己否定,程秀珊几年前就提前出狱,在受尽挫折后,她整个人都平和许,与黎承睿真正成为知己良朋。两人前次见面时,程秀珊隐晦向他提过有位中年男士对她有意,很巧的是,那个男人也是医生。
“心理医生。”程秀珊微笑着跟他说,“我能像今天这样在你面前能说能笑,说起来都是亏了他,后来就自然而然,彼此间关系有了升温。”
黎承睿道了恭喜后,忍不住问她:“你,已经不爱吴医生吗?”
“怎么会不爱?”程秀珊微微地发愣,然后笑了笑,低头说,“因为太爱了,所以他去,心里就很空很空,只靠我个人,撑不了久,我知道。所以我需要帮助。”
“你的现任,不介意被你拿去做替补吗?”
“说他是替补不对,谁也替补不了,他也不该替代别人,”程秀珊有些不好意思,但仍然缓缓地解释说,“我很依赖他,不瞒你说,我觉得自己就像回到幼稚园,做回小朋友,不知道怎么跑马路中间,车来车往,我很怕,不知道如何是好,但这时幸好有个大人肯过来牵我的手,他肯这个时候牵我的手,”程秀珊低下头,红了眼眶说,“我生世都会跟他走。”
那么自己呢?黎承睿扪心自问,如果这时候有人肯把手放到他手里,他能生世都感激对方,并承诺直牵着那只手不放吗?
不,我做不到。
黎承睿刚刚被压下去的荒凉感,又如白雾般悄然弥漫。
这是种哪怕置身最拥堵的人群,最喧闹的环境也会确认自己独自人的荒凉。
有个部分确实空了,在他心底深处,被他亲手用刀剜去大块血肉,硬生生丢出体外。也许当时犹如壮士断腕,充满不得不割舍的悲情,可是只有他知道,割下去才发现,原来剥离血肉如此疼痛,如此艰难。
旧伤也许能结痂,可是那块空出来的地方却再也找不到填充物,只能日复日地任它继续空荡下去。
别人看他,以为不苟言笑,以为生性严谨,可只有他知道,他丧失了身体中重要的东西,那个重要的东西,关系着他会不会快活,会不会幸福,他亲手将这个东西抛舍,同时抛弃的,还包括欢乐的能力,包括肆意大笑的权利,包括与世界建立联系的兴致。
他忽然就明白了那个少年,在少年远离了他的世界后,他终于理解他的所作所为。那是种倦怠,对整个外在世界关上门,任它山崩地裂、洪水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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