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么?”
陆免成的视线从虚空落回眼前的人,看着他把最后一勺冰激凌吞入腹中,然后端起柠檬水慢慢地就着杏仁小圆饼。
“九哥儿往后,是打算怎样呢?”
傅九思一愣,立时就明白他说的“往后”,是指正式开战以后。
他想了想:“姐姐多半是要走的,大嫂如今怀了孩子,也不能留下,大哥的意思是,我跟她们一块儿走。”
走去哪儿?香港、美国,反正是越远越好。
两人都安静着,陆免成心想:明知道结果,你还要他亲口说一遍。
可是下一秒,就听见那人道:“不过,我还是会留下来。”
“其实国内挺好的,我走了那么多年,如今回来,也是安心。”他顿了顿,“唔——倒也不全是为你。”
陆免成一愣,随后心头大震:他!
竟真的这般直接说了出来!
心意头一回袒露在阳光下,灼热,耀眼,劈头盖脸的暖意。
像他会做出的事。
傅九思笑了起来:“其实打起仗来,除了你们上战场的之外,我们这些人应该多少也能有点用处。”
何止是有用,四万万人齐披甲,以我血肉祭山河。
陆免成从来知道自己的归宿,百姓犹有选择,他的结局却只有一个。
那是一场看不到尽头的战争,他把一颗心封死,为此做了万全的准备。
然而谁也没想到,有人顾自扒开他的胸腔,要亲手攥着那团跳动的血肉。
他摸出烟,擦火的手微微颤抖,暴露了他心底的动摇。
傅九思还在说着:“仗开打了,估计做不成政府里的职务,要不就去大学,我前天还听孔晴芳说她们学校正在招老师。”
“大哥一直想让我接手家里的事,可是我懒,本身又爱玩,跟手下那些人更是打不来交道。”
他顿了顿,为这话题做了总结:“反正,我不会走。”
陆免成咬着烟,突然有些烦躁,手一错,烟灰落在桌上:“不,你要走。”
傅九思一怔,只见他眼里盛着火光:“走,去国外,美国也好,只要是安全的地方——和你的家人一块儿。”
对此,傅九思只回答了一个字:“不。”
他们僵持着,谁也不肯让步。
傅九思把杏仁小圆饼沾上果酱和糖霜,裹成一枚在陆免成看来难以入口的甜饼。
看着看着,他突然开口:“你是不是对谁都这样?”
一颗心交托得毫无顾忌,要所有人都遂你的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