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予怀没有迟钝,他温柔一笑:“真的。”
梁鹂向马车内望了望, 虽然还是有些生气, 但是也知道事情紧急:“让那个人先下来, 同青鸾说一下情况。码头有些船只, 耽搁了是会出事的。青鸾一直负责这方面的事情,让她寻寻有没有更好的法子。”
曲也本就在帘子中紧张地听着,听见梁鹂应了,又听了这番话, 忙掀开车帘。
这一掀,梁鹂向着马车内看去, 就看见了齐齐整整的行李。
还不等曲也下马车,梁鹂已经用指责的目光看向殷予怀。
殷予怀自知理亏,也没有躲避梁鹂的目光。
曲也去到一旁同青鸾说起码头的事情,殷予怀和梁鹂在炎夏的灼光之中对峙着。
望着面前的梁鹂,殷予怀咽下喉腔中泛起的血丝。
他已经许久未见过梁鹂。
此番见到了,好像也并没有从前那般感觉了。
那些爱恨,在这昏睡的半年之中, 在虚无缥缈的沉沉黑暗之中,变得太淡了。如若不是因为曲也的事情, 他此时便应该在去往西北的船上了。
但他现在, 不在去西北的船上, 而是在梁鹂的身前。
他能看见她额角细碎的汗珠,因为灼热的光微微泛红的脸颊,含着水的眸和唇。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等殷予怀想清楚这种感觉是什么,他已经习惯性地在马车之中寻了一把伞,撑开,为梁鹂遮住了那一片炎热。
他知道她此时应该还是有些生气的。
但是他好像...没有了相哄的心思。
那些变得极为淡漠的爱恨,在这一刻,永远地爱梁鹂,不再是殷予怀的习惯。
殷予怀的眸色很淡,其实,这是他在清醒之后,用了一瞬便确定的事情。
他把伞递给梁鹂,轻声道:“如若事情交给青鸾,梁鹂,你便先进去吧。”
明明是关心的话,却格外地生疏。
梁鹂望了一眼马车内的行李,又望了望殷予怀递过来的伞,生气地“哼”了一声:“如今不需要我了,便要我进去了。”说完又小声嘀咕了一句:“平日里都是青鸾为我撑伞,如今青鸾因为你的嘱托去忙碌了,哪有又有我自己打伞的道理。”
在殷予怀面前,梁鹂很少是这幅娇气模样。
梁鹂有些生气,这一番下来,更是生气了。她探究的目光望向殷予怀,殷予怀只是用淡淡的眸回望着她。
在这一刻,一道无形的屏障横在两人之间。
他们从未如此随意地唤出对方的名字,但是当两人不再生疏客套地用“公子”、“梁小姐”这番的字眼时,反而变得更加生疏了。
殷予怀看见了梁鹂转头那一刹那,发红的眸。
至此,殷予怀开始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他还能说什么。那些曾经可以对她说的话,他都说了。
在那毫无喧嚣的昏睡的半年之中,他将那些呢喃、情话、妄念,说给沉沉一片的黑暗。
他说的,有些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