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恩人,她是如此渴望又思念他。
“怎么这般的表情?”纪老爷面上多了几分埋怨,但不知为何声音里多了几分古怪的笑意,“你弟弟当时不懂事,只是懵懂,是那背了主的下人自作主张,才叫人打死了那小狗……”
“唉,我还听说你从一群奴才手里把那土狗抢了回来,为此还遭了你母亲惩罚……”他说。
“你这样不好。”
纪芙薇只能感到手心愈发尖锐的刺痛,她几乎说不出话来。
那些被压在心底最深处的噩梦,那不敢对任何人言说的更深的恐惧——
是她没能照顾好那可怜的小狗儿。
“你既是姐姐,就该让着弟弟。一早让梶桥摸一摸小狗不就了事了?梶桥这么活泼可爱,你怎么人心拒绝他?”
不是这样的!纪芙薇清楚记得这“好弟弟”是如何拿着弹弓找了大块的石子对着狗眼睛弹射的。
“梶桥本性不坏,就是你母亲教得太娇纵了一些,但毕竟年纪还小,一点小任性也是不妨碍的。一家人,怎么能这么斤斤计较?”
那孽障打狗,抓狗尾巴,撕扯狗毛,还说要人把它杀了给他做狗皮脚垫……
“父亲。”纪芙薇咬了一口舌尖,剧烈的疼痛之后,她微笑着问他,“您可知道今天纪梶桥丢了府上的面子,又被陈世子瞧不起了?”
“我旁的不懂,这大略就是父亲和母亲教养出来的好弟弟吧。”她看着他眼神里流露出撕破脸皮的不可置信,在那其中还有被撕扯下假面之后类似于窘迫和恼怒的情绪。
纪芙薇却觉得一阵快意。
她很早就想说了,但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没有能够说出口。
她觉得自己好像仍然被关在柴房里,在那片黑暗中抱着濒死的小狗儿,感受着它的呼吸慢慢地消失,它的温度一点点褪去。
最后,不知道过去了多长的时间,她闻到了一股更加恐怖的又微妙的味道。
那味道在她身上好像停留了很久很久,久到她洗了三五遍澡被何奶娘骂也没能够洗干净,久到她似乎现在都能感觉小狗儿的灵魂就在她的身边。
她好害怕。
但又好像被注入了一股更可怕的力量。
那股力量让她冲破了孝道、血缘等一切之规矩对她的约束。
让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充满了嘲讽却又不那么“失礼”的语气说话,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也能说出这样的辛讽。
最后,她用一种似乎是担忧但又更像是嘲笑的语气问她的“好爹”。
“纪老爷,有您这样英明正直的老爷,有母亲这样公正无私的夫人,还有梶桥这样天真可爱的世子——”
从她的鼻尖发出一声很轻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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