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景的胳膊已经被划开一道浅痕,胳膊边的衣帛裂开露出几条外伸的长长丝线,似线上还染着淋漓的鲜血,
“不用客气。”云景握着温素的手,挺身站在她身前,将斜持的剑尖摆正了冲向正前方。
“小和尚”面上虽胜券在握,可也不禁在心中奇怪,按理来说,他的春江针沁着玄蝎的毒,而春江针随着暗箭一同已被他震向温素。
他打的即是这个主意,表面上用暗箭来实则使春江针治敌,即便云景奔驰而来弃马为温素挡灾,六根春江针冲着几处大穴,即便有所偏差,但凡刺进肌肤,不论是刺着云景还是温素,他稳赢不亏。
然面前这二人却似乎没有甚么异样,连云景胳膊上那道划痕也不过为暗箭所伤。
我真将春江针发出了?
小和尚心有困顿,不觉屁股挪动几分想去摸自个儿的针囊,抓着他分神的这个空隙。
温素咬着牙,已经一掌拍在了“小和尚”的天灵盖。
绝情门的轻功名震江湖,这其中温素轻功青出于蓝,她所有功夫中习的最好的便是轻功,移形换影不在话下,方才在“小和尚”这儿吃亏,不过是因分了心。
分心既有破绽,她的招数狠辣迅猛,人已移步到小和尚身侧,如果不是命在须臾,她是绝无可能将一招平常的“瀚海流”用成一宗取人性命的杀器。
然“小和尚”却是笑着死的,诚如温素所见,他实在是个货真价实的死士。她喘着粗气,人也在山崖缘边摇摇欲坠,方才见着她杀“小和尚”的鹰怪这才远远走来,温素却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原来那阵紫烟奇效极慢,此刻正在她眼眶中翻腾,刺激之下,令她流出两行浑浊的泪滴。
忽然感到有人用手指拭着她沾了毒气的泪光。
鹰怪阴森森地走近,道:“好一对苦命鸳鸯。”
温素已经几乎看不清东西,只能模模糊糊从黑暗的苦夜中辨认出遥遥而来的人影轮廓,她几近倚靠着云景,干脆闭上了眼睛,冷冷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眼见你同伴死,才出来坐收渔翁之利。我相信了,你真是玄蝎的人,一样的卑鄙。”
鹰怪的声音即遥远,又像近在咫尺,她知道鹰怪不敢贸然靠近是心中仍有忌惮,只听他冷酷地说道:“他死活与我何干。”接着又无限可惜道:“你的死活我才关心呐,可你马上要死了。”
温素闭着眼睛,用手指夹着云景的手背,暗示他不用管自个儿,尽管去同他比拼。
“我不要紧。”她低声地对云景道。
“你相不相信我?”云景的声音同样很低,但声音中却又微不可闻的颤抖:“你想封穴为我传功来对付他是不是?”
温素没有说话。
封穴乃禁法,虽能一时功力增长,但后续将有可能丧失部分内功。只是她当下分不清紫烟是种什么毒,如果是暂时性令她眼盲倒还好,如果是永远睁不开眼,那无论她有多精巧的功夫也没法子使出来,无异于被逼入绝境。
如果真的要死在这儿,她因玄蝎而习武成才,又因玄蝎而死,死虽有憾,但至少留住云景。
“他不值得,我也不值得……”他的声音听来温柔,但又充满忧愁,继而他的声音微高一些,有些激动道:“你相不相信我?我有办法,你不必封穴。”
鹰怪的阴森笑声还回荡在山谷中,无处不在。
温素抬起头,她只能望见磅礴的湛蓝天空,模糊之中看来变幻绮丽,在苍茫雾气中她所倚靠的云景,他的轮廓若有若无,似阵抓不住的烟,触碰起来却异常的真实。有丸亮晶晶的甚么东西在他眼眶位置闪着光。
温素的心突然抽动着跳了起来,像失去规律。
“我相信你。”
云景的身型晃了晃,他咳嗽了两声,旋即抱住她,抱的密不透风。
继而她感到如飞在云端,她的手搭在云景的胸膛前,仿佛世上斗转星移,身子轻飘飘地失重了。
他们一同从山谷上跳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