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夜合该是寂静无声的,又是冬天,比盛夏少了许多虫鸣,仿若再嘈杂的心事也能被一层落雪严严实实地盖住。我耳边不消停,眼前便时时闪过柳坊的眼睛,那双放在别的漂亮女人身上应该时刻含情的眼睛。
柳坊的眼睛很漂亮,她人大多时候是优雅而温柔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往下弯,但是无神。我以前总觉得柳坊的眼睛会下雨,觉得那里头盛着很多叫她只能当一个任人欺负的哑巴的秘密。我只当她是非观念和常人不同,从不觉得自己当了小三又什么错处,天生是个反派的料。
反派再怎么可怜也只会让人心生厌恶,心里想着别洗白了,管她有什么伤心事都不再分她些许同情。
但我为什么从来也没想过?
我从来都没想过柳坊可能是被强奸的。她总是说自己是女人,是母亲,用绝望又哀恸的眼神看我,这些话都是有意义的,都是她在求救。我怎么从来没听明白过?
我突然生出相当强烈的愤怒,甚至我自己都不知道原因。
可能是因为柳坊,她为什么不报警?为什么不打胎?又为什么要去当小三?也可能是因为我,我活了十八年,柳坊保护了我十八年,我从不知道自己是一个强奸犯的儿子,而我竟然还觉得柳坊是个疯子,是个坏透的了女人。
柳坊的哭喊就在这扇门里,只要我进去,她的幻觉可能把我当成那个强奸犯。只要让我知道了那个人的名字……
我知道我的大脑现在极度兴奋,我已经快控制不住它,它操纵着我起身,狠狠一脚踹开了柳坊的门。木门猛地往里面开,巨大一声砸到了墙。我看见柳坊缩在床头,头发被泪水糊了一脸,她看着我浑身都在颤抖,一边往后退一边摇头。
我脑子里升起巨大的快感,这股快感甚至让我清醒地意识到我现在不太对劲。一个被死死捂了很久的秘密就要被我亲手揭开了,代价是撕开时连着柳坊的血和肉,但我实在太想窥探,并且潜意识里我知道这一定是一个很不堪的秘密,不堪到需要柳坊和周泊新联手瞒我。
不堪到周泊新不愿意爱我。
只要我揭开,只要我揭开,我就能站到周泊新面前去,再无顾忌。
但我又突然有些怕,柳坊的状态是我从来没见过的,明明白白表示着这个秘密有多重。我死死盯住她,腿开始有点抖,也有点软。呼吸开始错乱,我有点后悔,我……
柳坊突然暴起,我根本来不及反应,想跑也晚了。她扑上来死死掐住了我的脖子,很用力,她是真心想掐死她眼前的人。我瞪大了眼睛,窒息感让我眼前不时闪过零星的黑点,拼命去掰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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