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酒馆,飞蛾将烛火绕出晃动的光影。
风生拂衣从狭窄的楼道下来,看见那个道士坐在那里喝酒,手边还放着一提沉甸甸的钱袋子。
他们对上目光。
梅娘是先她一步下来的,一双微红的眼,明显哭过。恨真看着她,像意识到了什么,眼神霎时在微醺中透出认真。
风生不以为意。他一个连她是妖怪也看不出来的道士,何须畏惧?她径直下去,王大娘见状,卑躬屈膝上前问好。她点头罢,便风风离去。
说来那个道士,她光去衙门就碰见了两回,后面她与梅娘在这里私会,每逢离去,也是他坐在这里喝酒。他似乎与梅娘的私交不错。
真是命里的冤家,看来得想个法子弄死他才行。
「不行!主人,你身上已经挂了二十叁条人命,再破杀戒会被记红的!」鬼仆的声音在她的脑海里叫嚣,「一旦记红,可就没办法成仙了!」
“二十叁条?原来我已经杀了那个死道士这么多回了……”风生喃喃,“罢了,只要她别来招惹我,我忍就是了。”
风生如此想,不时,竟发觉那个死道士就隐在她身后不远处。
他的脚程倒比她想象中要轻一点。风生本想找一处小巷直接瞬回秦家,如此这般,只能先甩了他再说。
风摇树影,秦家别院,被监禁多日的秦道华已接近崩溃的边缘。
“爹!你快叫那贱人放儿子出去!再这样下去儿子要死了!”他腮凹颧凸,双手狰狞地抓着门,两颗眼珠子直瞪瞪地看着门外的人影,近似疯魔,“你知道她饿了儿子多少天么!儿子全靠尿液混着纸才活下来啊!爹!”
秦良辅低声呵斥,“闭嘴!没用的东西,跟你说了几回了,如何才能沉得住气!”
“爹……儿子、儿子实在……”秦道华不住哀号。他千求万求让李伯允他见一面父亲,如何是想听这番训斥。
秦良辅听着骨肉的哀求,却也不得不心软,一声叹下,软声道:“道华,子不教父之过,不是爹狠心,若不如此,爹如何在秦雍的面前抬得起头来?爹已经叫人送吃的来了,你也争气些,爹近来也是一个头两个大,你至少不要在这个关头胡发脾气,落下话柄,秦雍那里又是一番说辞。”
如此安抚了一番,秦良辅便速速离去。
知府说秦雍在调查他该死的嫡兄的死因。他的好侄女倒是比他儿子争气,早知当初就不该留她活路,甚至是任由他那个蠢儿子将事情办砸了。
事到如今,看来只能由他亲自筹办此事。
秦良辅来到东院,此时风生将将从外面回来,除了交代瓷行的事务,又约定叔侄二人改日一聚。
风生别无二话答应。关于秦老爷的案子,她正想找个机会套一套她这个二叔的话。
话休绕舌,昼夜捻指而过。翌日,小厮前来传报说梅娘求见。
“梅娘……”风生停下落笔的动作,神思微动。
她不由想起女人将那双盈泪的眸子、心碎一般看着她的模样。
这厢如意出角门。梅娘见状迎上前去,不料如意讳莫如深地道:“梅娘,你走吧,当家不会见你的。”
梅娘万般神色戛然而止,片刻之后,忙将如意拉住,“如意,求你让我见见她,我有话要问她,一会儿就好,就一会儿!”
如意苦口婆心地道:“梅娘,你知道当家的,她若当真想见你,何必要你费心来找她?”
“……”
“回去吧,不然闹得太难看,苦的还是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