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澈垮着脸继续写他的信去了,百灵的重点却仍在回信上,感慨道:“说起来,我本以为少爷的字已经算作漂亮了,原来温先生的字更好看。”
“魏晋碑楷能写到这样的程度,可找不出几个人来,你该看看他的行书,那才叫漂亮。”顾澈瞥了眼只有一个字的信,又气得发笑,“只可惜字好看,人却不愿意多写。”
看到顾澈这副哀怨的模样,百灵暗觉新奇,不由低低地笑了起来。忽然听到有人叩门,扭头看就见一个身着舞裙的姑娘怯生生地往进探头。
“怎么了?”百灵问。
“谭家大小姐来了,说要见顾先生。”
“就来了。”顾澈不急不慢地写完了信,又将信封揣进怀里,才理了理衣服下楼。
谭青今日穿了件浅绿色的氅衣,通身绣串枝花蝶纹,白缎挽袖,上绣彩蝶和花卉,比起舞会上更加清丽动人,她难得把头发都梳了上去,扎了个环髻式发式,露出额头。
顾澈这才发现她的眉形很漂亮,酷似秋娘眉,却要更平缓舒长,因而眉间难掩忧愁感,却使她整个人更显温柔贤淑。
她站在楼梯口,低头把玩着袖口上绣的团花,时不时微掀起眼皮望向楼上,顾澈很明显地感觉到,她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变得有些紧张,手指也无意识地揪着袖口。
“谭小姐。”顾澈冲她躬了躬身,“您找我?”
谭青闷闷地应了声,耳朵红了起来,没有头发是遮挡显得尤为明显,“阿玛想请您……去府上吃个便饭。”
说出这话似乎用了她极大的勇气,耳尖的红一下子蔓延到了脸上,顾澈适时地移开视线,同她拉开了些距离,缓缓应道:“好,只是不知令尊喜好,总不好空手去,谭小姐可有些建议?”
“阿玛他没什么特别的喜好,不过他平日常饮茶。”
“可巧了,昨天从闽北的商贩那收了一块漳平水仙,那茶叶被做成了饼状,据说泡起来滋味细润,有种如兰似桂的花香味,送给令尊再好不过了。”
顾澈说着,便吩咐人去取了茶饼,谭青这会也没那样拘谨了,大着胆子问:“顾先生,您是不是要离开上海了?”
“谭小姐从哪听来的消息?”顾澈带着笑意看她,心里想着他不过才有了些回京的念头,怎么就人尽皆知了。
谭青却以为这是在笑她多事,当即面色窘迫了起来,解释道:“是刚才,听见这里的舞女说的。”
“本想着在上海等等朋友,谁知道桃花开了也没等到人,就准备走了。”
“是要回北京吗?”
“这也是从舞女那里听的?”顾澈戏谑道。
他离开的消息倒从没想过隐瞒,只是去北京一事除了百灵倒没同别人说过,很显然谭青特意了解过。
果不其然,谭青神色慌乱了起来,磕磕绊绊地解释:“是……是听家父说,您之前在北京的报社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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