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烧得意识不清时,全凭本能行事,感官也迟钝许多,即便面对着鬼帝陛下,她也没有多少惧怕之意了。宣芝只想着让自己舒服一点,便挣扎挪过去,将发烫的脸贴进他手心里。
申屠桃话语微微一顿,并没有收回手,还抬起另一只手看了看,主动捧住她另一侧脸颊,对她颇有些纵容。
宣芝眯起眼睛,舒服地喟叹出声。
申屠桃从鼻子里哼出笑意,打量宣芝的眼神像捡着了一个宝贝疙瘩,说道:“你不在这天地规则之中,好也不好,好的是你可以不受这方天地束缚,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世间没有人能比你更自在。”
他凝视着宣芝,语气很微妙,细辨之下,还能听出几分艳羡之意。
不过很快,他话风又一转,继续道:“不好的是,你要是死了的话,就彻底没了,魂魄难存,连滞留北冥当个小鬼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条命如此金贵,修为竟还这般弱,随随便便就能被人捏死。”申屠桃十分鄙视,“啧,就连发个热都能要去你半条命。”
宣芝听着他在耳边嗡嗡念经,间或听进去只言片语,她眼仁上蒙着层泪雾,像凝上寒霜的墨玉珠子。
她害怕自己真如申屠桃所说,死了就彻底消失,既没办法回到现实,也没办法继续在这个世界里存在。
“陛下……”宣芝很想求求他,有时间在她耳边叨逼叨,能不能先给她找个大夫,能不能想想办法帮她退烧,她真的觉得自己还能再抢救一下。
更何况,要不是在泡澡时被他拉起来强迫去嗨,又是吹冷风又是被鬼恐吓的,她能病成现在这个样子吗?罪魁祸首竟然还有脸在她耳边说风凉话!
没有桃花做媒介,申屠桃没能领会到她的心声,继续在她旁边凉飕飕道:“那条哮天犬的神力,这世间绝无仅有,人间也没有祭祀哮天犬的庙宇,的确只是你一个人的神灵。”
“你这样特别,”申屠桃的指尖动了动,捏住她被烧得通红的耳垂,意味深长道,“死了当真可惜。”
宣芝被烧得五内俱焚,闭上眼睛,意识已是断断续续,朦胧间听到有人快步进来,禀报道:“陛下,轿辇已经准备妥当。”
申屠桃冰凉的手掌从她脸颊上撤离,继而落在她手背上,将一样东西塞入她手里。申屠桃的手掌很大,修长而冰冷,裹住她的双手轻轻握了握,似乎在提醒她拿好手里的东西。
宣芝感觉这一刻自己好像睁了一下眼,又好像没有,申屠桃削薄的唇印在她脑海里,微微阖动,说道:“三月三,子夜……”
再之后,宣芝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