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知道顾大人喜好书法,早在大人回京之前,就特意叫人去寻这孤本了。”魏德全示意小太监把东西呈给顾忱,“还请大人收好。”
顾怜自顾忱身后好奇地探过头来,目光落到小册子上,顿时睁圆了双眼:“《北越碑》!”
顾忱也吃了一惊:《北越碑》是齐人宋义所书的一篇小楷碑文,流传已有四百多年,堪称无价之宝,传言早就在战乱中失散了,却没有想到……萧廷深竟然找到了它!?他是从哪找到的!?
“这实在……”顾忱声音有些发紧,“……太贵重了。”
魏德全慈眉善目地一笑:“这是陛下为大人特意寻来,大人收下便是。”
特意……?
想起今晨在甘泉宫中的荒唐事,顾忱骤然冷静了下来,他牵动唇角,笑了笑。
前世中,萧廷深对书法可没什么偏好。大约还是为了哄自己才特意去寻这孤本,就像先帝曾有个宠妃喜好听琴,先帝便派了人,五湖四海地寻找,终于寻到了前朝一把名琴赠给宠妃。顾忱如今的处境,和这个宠妃又有何不同呢?
都是被豢养起来的玩物罢了。
顾忱心下微冷,但面上并未表露出什么端倪,反而轻轻点了点头:“臣谢过陛下厚爱。”
他从小太监手里接过孤本,只听魏德全道:“陛下请顾大人今晚戌时进宫,有政事相商。”
政事……能有什么政事。送完了孤本,自然是要他这个内宠履行侍奉君王的职责了。顾忱顿了顿,片刻才低声应了一个字:“是。”
顾母始终站在顾忱身后不远的地方,如今见了圣旨,先前心中疑虑的大石也放下了。她对魏德全浅笑道:“公公辛苦了,不如进来喝杯茶再走?”
“夫人客气。”魏德全欠了欠身子,“奴婢尚有皇命在身,就不久留了。奴婢告辞。”
他向顾忱及顾母施了一礼,转身出了顾府的大门。他的背影刚刚消失,顾忱便觉臂上一沉,妹妹顾怜正拉着他的手臂来回摇晃,央求道:“二哥,你把孤本借我看几天,好不好?”
一看到手里的孤本,顾忱就会想起自己如今的处境和身份……他心里不好受,于是把那本珍贵至极的《北越碑》往顾怜的方向一推:“你拿去吧。”
顾怜接过孤本,甜甜一笑:“我就知道二哥最好了!”
“也就你二哥,宠着你,看把你都惯成什么样子了。”顾母莞尔,转向默不作声的顾忱,看到他眉宇间凝聚的沉郁,不由微微一怔:“忱儿,你怎么了?”
顾忱呆立片刻,方才摇摇头,对顾母涩然笑了笑:“我没事。”
酉时三刻,顾忱在皇宫西南角的永安门下了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