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忱见他这样,心底不由自主又叹了口气。虽说他不该插手萧廷深的家事,但毕竟不忍看纯安长公主就这样被软禁,于是向萧廷深行了一礼说:“陛下,长公主殿下毕竟年幼,还请陛下恩准臣和长公主殿下说几句话,再行决断。”
这简直是在盛怒的老虎头上捋虎须,魏德全听着这话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好在萧廷深只是略略沉默了一瞬,没有迁怒顾忱:“准。”
这便是同意了,魏德全瞬间松了口气,对顾忱简直敬佩到了极点。顾忱又施一礼:“谢陛下。”随后走到了泪眼朦胧的纯安长公主面前。
大约也知道是顾忱从暴怒的萧廷深手里暂时保住了自己,纯安一声不吭,看着顾忱在自己面前蹲了下来,递过来一块帕子。
这不是女子的帕子,样式简单,只用浅蓝色的绣线在帕角绣着一个小小的忱字。想起适才魏德全称呼他为“顾大人”,纯安低下头,心想这人大约姓顾,名字里带一个忱。
“臣家中也有一个幼妹,和长公主殿下一般年纪。”
纯安没料到他第一句说的竟与和亲毫无关联,一时间有些惊讶。她迟疑着接过帕子,胡乱抹了一把眼泪:“你……你想说什么?”
顾忱微微笑了笑:“恕臣失礼,只不过觉得长公主殿下有些像她。”
纯安忍不住抬眼看他。顾忱生得俊美,和萧廷深近乎阴鸷慑人的俊美不同,顾忱的五官因为像母亲的缘故,眉梢眼角总是带着暖风一样的温柔。他的眉也很长,却没有萧廷深的锋利,尤其浅笑起来的时候,弯起的弧度更加显得和煦。
没由来的,纯安便觉得他不会害她。
顾忱静了静,续道:“公主的生母生前是位太嫔,即便将来由陛下赐婚,也不过是在正四品以下的官员亲眷里挑一位做驸马。百夷远是远了些,但大王子赫哲至今尚未娶妻,也正当盛年,臣贸然问一句,长公主殿下是为何不愿嫁呢?”
“我……”纯安长公主绞紧了手中的帕子,想起自己这些日子听到的流言,眼底浮起一丝恐惧,“我听说……他至今不娶是因为他暴虐无度,听说他最是瞧不上女子,视女子如猪狗,有一点不遂他心意,他就命人砍了对方的双手双脚扔去喂狗……”
顾忱又是惊讶又是好笑,心想这可真是冤枉了大王子赫哲。前世中,纯安长公主嫁过去之后经常会寄回书信,赫哲待她温柔体贴,礼遇有加,并且在纯安长公主之后再未纳过任何一房姬妾,之后还遵从大靖回门风俗,成婚三月后让公主回来过,这在和亲公主中可以说是头一个了。
如今却被传成了这个样子……
顾忱正觉好笑,忽地心头一顿——他前生今世也曾听闻了不少有关萧廷深的传闻。既然传闻能传得如此离谱,是否自己前世对萧廷深也有所误会?
不,怎么可能,想想他做过什么……想到这里,顾忱收敛了心神,对纯安含了一丝笑意:“殿下这是听谁说的?”
“是母后宫里一个叫云霜的宫女……”纯安的眼中流露出一丝不安,“你为何这个表情?难道有什么不妥?”
“自然不是。”顾忱忙道,“臣只是觉得,这位宫女也是个奇人,从未去过百夷国,更加从未见过大王子赫哲,竟能说得如此活灵活现,就像亲眼见到一般。”
纯安仿佛意识到了什么:“这……她……故意骗我?可是为什么?”
“臣哪里知道为什么。”顾忱眨了眨眼,“臣有一言,还希望殿下能听一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