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随便逛逛。”顾忱含糊其辞地说道,一眼看见赵仲齐手上的药:“赵大夫您这是……”
“还不是为了我哥。”赵仲齐叹了口气,“这么多年了,他那腿一直也没好利索过,眼下我终于能对昔日之事稍加弥补,出来给他配几服药。”说着他一抬眼,目光又落在了顾忱脸上:“你在这儿干嘛?这里好像不是往兵部去的路。”
顾忱心说这位赵大夫大概是真的对他出现在这儿感到疑惑,三番五次询问就是绕不过去了,正想着要找个什么借口,话到嘴边却忽然停住了,目光有些呆滞地停在了赵仲齐的脸上——等等,赵仲齐从前是宫里的御医,他好像,就是负责照顾萧廷深的啊!
就好像一个在黑暗中独行很久的人骤然看到了光,顾忱心跳猛然加快,血液全部涌上了头顶,他反而在一瞬间就冷静了下来。他噙起唇角,不自觉带了点笑意,自然而然地说道:“我要到吏部去一趟,有些公文需要移交吏部……对了,赵大夫,你当年负责照顾七殿下,肯定和娴妃娘娘宫里的人相熟了?”
“是啊。”提起这件事,赵仲齐的脸上不由自主就蒙上一层阴翳,“娴妃倒是个极好的人,只可惜她不会曲意逢迎,自然也讨不来先帝的欢心……我还记得她宫里上上下下,统共就只有六个人。”
“六个人只怕是连掌事太监宫女都没有了。”
“还是有的。”赵仲齐不自觉露出一点笑意,“她宫里的掌事大宫女叫白芍,是个非常机灵的女孩子。掌事太监叫张福,最擅长的就是培植花草,听说从前在家乡就是做这个的。”
“其余人呢?”
“郭同和齐明是后院负责打杂的小太监,陆盈儿跟着白芍,挺安静的一个女孩子,当时听说她刚入宫没多久,娴妃娘娘心慈,怜悯她是个女孩子,又年纪小,便也叫进了屋子,负责些擦洗桌子书案的活儿。”赵仲齐笑道,“对了,当时七殿下的乳娘也和他们住在一处,是叫陈芳桂的……”
顾忱笑了:“看来您和他们还真的很熟。”
“也还好。”赵仲齐的眼中刷上了一层唏嘘和感慨,“他们一入宫就和家里断了联系,连封书信都捎不出去,想想也是很可怜的。我当时是御医,能出入宫禁,便也帮他们往家里捎过些东西,尤其是陈嬷嬷,她本来就是慎京人士,来回倒也快。”
顾忱:“陈嬷嬷是慎京人士?她住哪儿?”
“你还记不记得柏氏医馆?”赵仲齐笑了笑,“就在那条胡同里,右手边第一家。”
顾忱默默在心里记住,笑道:“本来要把您送回到府上的,但我这儿还有点事,要去吏部一趟,实在是对不住您了。”
“云停你这孩子……”赵仲齐无可奈何摇了摇头,“你和我还这么客气?你有事就快去忙你的吧,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了。”
顾忱于是再度对赵仲齐微微颔首表示歉意,上前去牵了自己的马,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按照赵仲齐提供的信息,顾忱找到了那间破败的小房子。
说是破败,实际上都是顾忱文雅的说法了。房顶漏了几个洞,很明显到下雨时节就要犯愁;墙上爬满了枯死的藤蔓,乍一看显得阴气森森的。门口的台阶磨损得不成样子,几乎看不出台阶的原貌,而那扇门——就算是随手拆下来两块木板挡着都比那破木头像门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