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下着细雨,她也没有撑伞,细密的雨丝落在她欣长墨黑的眉睫间,化做碎小透明的水珠,像是眼泪,像是哀婉的伤。
她的脸色苍白而忧伤,着一席简单无任何花纹的黑色细长,有些被雨水打湿了,于是裹着她纤细的身形有些像是一朵雨打风吹间单薄,脆弱却依旧挺着笔直花茎的百合。
她的目光遥遥越过了那些祭拜的人群望向他,有着复杂而悲哀的情绪,她的眼底有着欲语还休的温柔和担忧。
她随人群祭奠过亡者,然后走到他面前,两下无言地相对沉默了许久,她终于开口,有些艰难地说:
"保宪大人,节哀顺变。"
她也在难过,为他,而难过。
她失去了血色的唇瓣嗫嚅间的伤感,让他想要紧紧地抱住她,将她抵在墙上疯狂地吻上她的唇,将她吻得喘不过气来,来尽情宣泄和释放自己这一瞬间和她一样的心痛和绝望。
他想说,这个傻姑娘,她明明,自己也是一个被黑暗吞没了的人啊。
可她却依旧想要伸手,试图抚慰他的哀伤。
即使她已经早不再是那个属于他的姑娘了,她依旧善良到,不想他难过,不能看见他难过的样子。
他最终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不能做,只能按耐下所有的冲动,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不能以眼神表示出他郁烈的眷恋和爱慕。
因为,会给她带来麻烦,她是那个男人的,妃子。
他只能绷着脸毫无表情地,看着她安静地向他行了一礼之后走远,目送那婷婷袅袅的背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里,像是从此走出了他的世界。
父亲的葬礼还没有结束,就有族人直接在葬礼上开始发难。
他又听到了各种各样的非议。
从他的母方不详身份低微,要成为新一任的族长,恐怕会被人诟病出生,不足以接替阴阳寮之主的位置;到他煞气太重,性子肆意妄为,大概不能胜任族长之责;再到是他的妖刀会给大家带来厄运的啊,说不准,族长忠行就是被厄运连累了,才突然离世的呢。
和那年一样,只是,这一次,再没有那个小姑娘坚定的身影,挡在他面前,站在他这一边。
他冷笑出声。
他说: "这个破位置我丝毫不稀罕,谁愿意来谁来,谁有本事谁上。我怕我做了阴阳寮主人,天天看见那个男人,会忍不住砍死他。"
除了她,晴明,和他自己以外,谁都不明白,谁是那个男人,所以,没有人指责他的大逆不道。
所有人都在忙着争抢着做贺茂一家的族长位置,也没人在乎这个。
这群蠢货,他们以为拿到了贺茂家族的族长之位,就会是阴阳寮主人,无比尊贵的殿上人。
他们忘记了除了保宪这个天才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天才的阴阳师,他叫,安倍晴明。
保宪之后毫无眷恋地搬出了堪解由小路的贺茂本家,搬进了一个坊城小路尽头的院子里。
他一度表现得有些一蹶不振,什么都没有去关心,什么都没有在意,甚至连晴明就职阴阳寮之主的仪式都没有出现,只是日日买醉了一段时间。
因为他什么都不想要,什么都不想做。
他只想要,他的那个,笑起来貌美如花的小姑娘。
一直笑盈盈地在他身畔拉着他的手,他扭头就可以看见的那个,他的小姑娘。
他总是觉得,只要自己足够强,就能保护他所有的一切,保护她。
但诸行无常,真正一切发生的时候,他发现,即使自己足够强,却依旧,无能无力。
以前,虽然一切都是一片暝暝的黑暗,但他身畔还有她,身后还有父亲。
她是他点亮了天宇的璀璨花火,黑暗中牵着他的手。
现在,他一无所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