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过明媚了,明媚到,好刺眼。
璀璨的金色让她异色的眼瞳在睁开的一瞬便眯了起来,无意识地以手背挡了挡。
在手背的遮盖下,她第一眼看见的,便是窗外美丽至极的一片酒蓝色。
这种蓝太过平静,迷幻得明净而晴好,像是来自遥远而美好得不真实的梦境中,一方最清透明澈的蓝水碧玉般的色彩。再远处,不知道是苍穹倒影入了水间,还是水倒影入了苍穹的一线间,有着一群细小活跃的三角形风帆,如成群结队的各色风筝,仿佛顺滑地悬浮着,如一群调皮的剑鱼银色流畅的背脊。
那是……海?还有,帆船?
她揉着眼睛,微微活动了一下,可全身上下都有种古怪的乏力和酸软,让人动都懒得动一下。
然后她感觉到有只手臂,压在自己赤裸的腰间,而身后正紧贴着一个温热的躯体,一动便蹭到了紧致而光滑的肌肉感,她的脑袋下枕着感觉也不对,不像是枕头,倒像是……
她的身体狠狠僵了一下。
不是倒像是,她是真的枕在一只有力肌肉结实的手臂上,被另一只手绕过腰间,亲密地揽在她胸口处。
她正不着寸缕地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还应该是一个男人的怀里。
甚至可以听见背后的人轻浅柔和的呼吸声,温湿的气息暧昧而亲昵地打在她敏感的耳畔。
她骤然回头,身后的人尚在熟睡,一头长而直如东方丝绸般的黑发散落在枕间。那人有着蜜色光洁的皮肤,五官的线条英气无暇,浓密卷翘的眼睫掩着闭阖的眼睛修长而安逸,眼角上挑起一个很漂亮的长弧线。
大帅哥,简直好看得没朋友的那种。
她却见了鬼一般急忙扭身,猛地挪躲开许多,然后先抽了自己一巴掌。
痛。
不是在做梦。
她的动静,让身边这个紧搂着她的人有几分要醒的趋势,他在迷糊间顺势收手,要把她拖回怀里,搂得更紧一些。
“宝贝,很早,再睡一会。”
他含糊道,嗓音很是悦耳,糅合着惺忪的睡意,有些磁性的沙哑。
这句话却让她如梦初醒地反应了过来,骤然一把拖过被褥裹住自己光裸的身体,而一脚踹了过去。
于是这个清早,就从一声“流氓!你是谁啊!!”的尖叫声和什么落地的沉闷响声中,猝不及防地开始了。
窗外,是一片珍珠般亮白的石灰石质地的阡陌居舍,间杂地铺着一块块灰色花岗岩的道路,有着层层台阶随坡而上,之间点缀着橄榄和桔子树有着星星点点的绿意。
过了半天,云依终于明白了发生了什么,然后以手捂住眼睛,半天都说不出话来——傻眼,头痛,无措,无助。
她没有穿越了,时间是2020年四月底;她也没有突然疯掉了——作为一个一直知道,有另外一个自己存在的精分患者,她已经疯掉很久了。
另外一个自己,叫云兮,一般会在秋冬季节的半年,或者她受了某些刺激的时候出现。据她的朋友说,另外一个自己是个有些叛逆,看起来格外英姿飒爽的存在,偶尔抽烟,也喝酒,职业是瑞典国家队的皇家马术师,和乖乖女的云依本人,完全不一样。
云依本人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她是半华裔半瑞典裔,22岁,在瑞典首都斯德哥尔摩有个复式,对着皇家花园的顶楼公寓,在四月这个时候醒来,能从她的卧室里直接垂望见皇家花园(Kungensträgården)里,那一片梦幻的日本樱花树,开出一地英蕤婆娑的粉红。
本来,精神分裂就精神分裂吧,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毛病,各过各的生活就是了,云兮也从来没给云依带来过什么麻烦。
但这次,云兮她居然,把她们在斯德哥尔摩市中心的复式公寓给卖了,在这里,希腊的米洛斯岛上,买了一个海岬边的小别墅,还准备在这里长居。
云兮就留了一封信给云依,解释了一下,就,没有了。
所以,她醒来第一眼看见的蓝,那TM是爱琴海。
傻眼。
怪不得这次醒来,这种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做什么的懵逼状态。
哦,云兮还交了一个男友,就是早上一醒来看见的这位,虽然他说一口流利的中文,但他是希腊人,他叫Orcus(拉丁语的冥神)。
即使是乖乖女,云依也第一次生出,想要一把掐死云兮的念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