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了。怎么又想到他了。
脸再度红成了烧熟的龙虾,她还差点把铅笔都丢出去,就像想要丢掉脑中那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样。
她夹着画板,小心地从悬崖上下去,走到了白沙的海边,褪掉了罗马凉鞋,爬上一块露出水面的礁岩上坐下,它有着层层历经海风万年吹蚀的风化纹。
画板架在她膝盖上,浅滩透明的水色海潮一路欢畅地涌到她垂落的脚下,嬉闹般地撩拨她脚踝上那根带着铃兰状挂铛的脚链——这个从她记事开始就挂在她脚踝上,怎么都取不下来的精巧物什,在一波波海水调皮的推拂中,轻巧无声地摇曳,仿佛落下一串愉悦的笑声。
下一瞬,她觉得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地睁大了眼睛,甚至还以手指揉了揉——因为她似乎看见,蔚蓝的天和海之间,有个一身古希腊多利安式白袍,头戴一顶金色橄榄枝叶的王冠,褐发蜜糖棕色眼眸,清秀得如微风吹拂过麦野,林间流过淙淙清泉的美少年,脚踏着一双生着两对小巧的白色羽翼,此刻还正在上下扇动着的靴子,手握金色的权杖,正在向着她从空中一步步踏空过来?
她闭上那双异色的眼睛,再睁开。
确实有一个穿着带翅膀的鞋子的褐发美少年,正在踏空向她走来,都快走到眼前了,她没看错。
他含笑说:“Ήταν πολύ καιρό από τότε που συναντηθήκαμε τελευταία, Περσεφόνη.”
她没有学过希腊语,但她的灵魂对这种语言,有种古怪仿佛生而知之的本能,这人在对她说:好久不见啊,贝瑟芬妮。
他叫她,贝瑟芬妮。
被冥王哈迪斯强抢了,带入冥界娶做新娘,却因为母亲丰收女神的不舍,于是一年的春夏季节六个月在地上,一年的秋冬季节六个月在地下的,春之女神和冥后,贝瑟芬妮。
今天实在怪事太多,她有点怀疑自己没睡醒,就想着干脆再抽自己一巴掌,看看痛不痛。
还没等她有所行动,她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轻幽悦耳的,一声铃响。
是她脚踝间,那只精致的挂铃,那只从她记事以来,就从来都没发出任何声响的小巧圆铃,突然就响了。
像是一颗晶莹的雨珠汇入海面时的叹息,像是一片轻盈的落雪坠入山谷时的回音。
随铃声响起的转瞬间,有个高挑而熟悉的身形陡然从虚空里步出,出现在她身畔,径直一把抓住她纤细的胳膊,以保护者的姿态把她拉到了怀里。
他有着夹杂海风和雪杉木香的清爽男子气息,长而直的黑发飘飞间,那人以自己的手掌覆上了她眼睛,挡住了她视线,她听见那人清朗的音色,含着煞气。
他阴着脸,森然地用希腊语说:“赫尔墨斯,你想找死是么。”(Ερμής, Είναι ο θάνατος που ψάχνεις.)
赫尔墨斯,希腊神话里的,诸神信使?
可还没等她多想,她便骤然眼前一黑,软绵绵地落入了那人的臂弯间。
“Μόνο χαιρετισμό, ο Άδης, μην είστε τόσο σοβαροί.”(只是打个招呼而已,哈迪斯,你要不要那么小气。)
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见到那个他叫做赫尔墨斯的人?神?耸了耸肩,轻松地笑着对他这么说。
—————这个希腊语翻译不准确,因为他们好像没有你找死一说,但是这边大佬的霸气想不到其他的话了,就酱紫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