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袁氏也是满面愁容,往日的精明完全看不见了,他是张看松名义上的大哥,也不好完全不管,问道:那你需要多少银子?
张袁氏一听有希望,立马坐直了身体,不过又踌躇了起来,大哥不答应她难过,答应了她又为难说多少好,想了一下,咬牙道:三十两银子。
三弟妹中午想在这儿留饭吗?中午我多做一点。张榛直接略过了这个话题,三十两,恕他直言,他们交情实在浅薄,就是算计那也绝对不少,现在张口就要三十两,且不说他拿出后砖瓦房还有没有着落,就依照他们二人的脾气,赖账了也是十分有可能的。
张袁氏一直是个精明人,所以一下子就听出了张榛话里的意思,脸色又转为了苍白,喏喏道:是我说错话了,刚刚太高兴了,一时间说差了,大哥借我们十两银子就好,十两就可以。说着用期待眼神看着张榛。
在张家村一年一家的收入平均大约也不过四五两,张榛问道:伤口严重吗?
现在还发着烧,也不见好,郎中说最好用参,但是我们这样的人家,哪里又买得起好的,参须子都买不起了。现在大雪封山,进山的路也不好走,不然还可以跟山里面的人家买一些。张袁氏道,她走不开,其他人肯定也不愿冒险进山,只能等着明年雪化了碰碰运气,可是,那也得要好大一笔钱啊。
那既然这样的话。张榛进了一趟房间,拿出十两银子来,不过你得立个字据。
能借到钱张袁氏已经很高兴了,哪里还有不愿意的,不过还是有些不好弄的是,大哥,我们都不会写字啊。
张榛一点也不担心这个,而且乐见其成道:村长那里有纸笔,村长会写字,我们找他那去。也可以当一个见证人,要不然,人家事后不认账,他连个说理的人都没有。
张袁氏讪讪笑了笑,知道大哥这是不相信自己,点头道:好,我们这就去。
嗯。张榛无所谓,反正早一会晚一会没什么大不了,不过对方可能急着去抓药,他现在去也没什么。
在村长的见证下,张袁氏朝张榛借了十两银子,张袁氏拿到钱就立马赶到镇上去抓药去了。
不是说张榛不计较从前张看松他们对自己的一些种种小算计,一来他们没有明确干什么说伤害他,再者张看松现在已经体会到了张守松那种感觉了吧,而且他刚刚来的时候已经从村长口中知道了张看松是为了救人才这样,说明对方心里还是善良的,也还是有救的,他不介意帮一把。
张袁氏匆匆来匆匆去,紧赶慢赶回了家,张李氏正在扫院子,虽然她也想偷懒,但是张赵氏惯着二儿子不代表惯着二儿媳妇,家里的活新嫁进来的张林氏是从来就不用碰的,张袁氏这几天为了借钱东奔西跑都不怎么着家,活自然都让她干了。
看见张袁氏进来,张李氏搭眼看了她手上的药,嘴里道:治不好就别治了啊,也不知道家里的钱明明都在爹娘那,怎么能拿出来那么多吃药,黑心肝的人啊,藏私房钱!一边说着一边慢慢悠悠走了。
这样的话张袁氏这几天听得已经够多了,张李氏说话其实还好一点,顶多讽刺,张住松和张护松都恨不得冲进他们屋子里看看还有多少钱。
把药煎好张袁氏不敢耽误,赶紧去喂张看松喝,这次的药啊,肯定有用,你看你,这两天都没那么疼了吧,慢慢养,会好的。
张看松听着外面厨屋里传来的骂声,点了点头道:是好些了。
张袁氏自然也听到了,一勺一勺喂他喝药,打趣道:别管他们,嫌弃药让罐子变苦了就不用了呗,咱们别放在心上,反正最后舔苦罐子浪费口舌的都是他们。
芽芽在旁边看着弟弟,等张看松喝完了口里的药立马把自己舍不得吃的糖拿出来:爹,吃糖。
张看松摇头道:爹不吃,芽芽吃。
芽芽不依,举着小手不放下,不嘛,不嘛,爹吃,爹吃药苦。
张看松这才不得不吃了,心里五味杂陈,感叹道: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当初坚持把你娶进门,还给我生了芽芽和二宝这两个好孩子。
张袁氏脸一红,这么多天再多的苦涩在这句话下也化为了糖脂,嗔道:说这个干什么,对了,买药的钱是向大哥借的,一共十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
确实不少,不过大哥借咱钱,就你那个大嫂,她肯定和你闹了好大一场吧。张看松想着那可是十两银子,自己可得快点好,不然万一有个啥好歹,人家肯定朝孤儿寡母要账,那可是不行的。
张袁氏知道他说的是自家大哥,苦笑道:那边我没借到钱,是你大哥借的,开始想借三十两的,想着把你的病治好还能弄个小生意的本钱,不过他好像不太想借,可后来借十两银子倒是十分爽快。
第46章救人缘由
张看松沉默了一会儿,没想到现在唯一愿意帮自己的居然是自己一直瞧不上的大哥,现在睡得还是他想出来的保暖的床,要不是这个叫炕的东西,估计他现在情况更差,这又算是另外一份谁都不知道的帮忙了。
那以后咱们不能再算着他了。说着张看松的眼泪就掉下来了,什么患难见真情,他算是今日知道了,可恨他还一直瞧不上大哥,甚至总是想着利用他得到更多好处。
张袁氏把他搂在怀里,也跟着默默流眼泪,嘴里念叨着:好,好,都听你的。
芽芽不敢说话,也不敢哭出声,跟着两个大人哭,张袁氏和张看松看到后心疼得不行,立马收回了眼泪,不敢哭了。
张看松摸着芽芽的头,把她抱到炕上暖和,对张袁氏道:我一直没给你说我为什么要救麦子,你也没问,你是怕我想到了难过,我是知道的。
自家人自家心里清楚,当家的也不像那样舍己为人的人,其实张袁氏也一直很好奇,甚至心里是恨着麦子的,但她哪敢提这个伤心事,就怕当家的后悔到上了火气,病更不好了。
张看松接着道:可是啊,我以前也以为我不是那样的人,救人?谁会为了救别人搭上自己啊,我想着,这世上,除了你们娘儿三个,哪一个值得我去干什么。我进山的时候碰上麦子,闲着无聊大家说话,他跟我说家里穷,闺女已经好久没吃饱了,孩儿她娘生她的时候去了,他也不敢再娶,怕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到时候他怕亏待了自己闺女,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他得给她养大,死也得养大。他那闺女我见过,瘦骨伶仃的,在村子里偶尔遇见了也不敢和别人说话,但是懂事。
摸着芽芽的发顶,张看松笑道:比我们芽芽懂事多了,那么小,就挑水,砍柴,什么都干。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的,那是他爹的事,和我有啥关系。可是我晚上就做了一个梦,梦到那个瘦得可怜的孩子变成了我们芽芽,那可怎么行啊,我们芽芽那么小,我情愿她一辈子不那么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