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名唤什么?”刘骏挡住了秦淮有些微颤的视线,漫不经心的问道。“秦淮。”她声线不知何时压得很低,低的让人察觉不出她的轻颤,和冷淡苍凉。刘骏也没多少在意,对着身边的宦官吩咐了几句,便退了秦淮。
秦淮刚出营帐,便瞧见了那熟悉的身影,他自小就有玉树临风的高雅之态,善若容止,素雅纯净的就好似一株清丽的梨花树,西边落日仓惶坠落,他立在那里,风景如画,宁静祥和,就像回到从前那般,刚才那声音那笑,才知道一切都回不到曾经美好,才知道岁月无声也让人害怕,只是她懂他向来风轻云淡的姿态,她也习惯了给他冠以一种自己亲人的身份,‘你永远是小渊的朋友,我不会舍弃你的。’十年前的这一句她竟记得那么牢,可是为什么如今什么都变了呢……
“小渊……”她脱口而出,日暮下的那人浑身微震,回过身时,秦淮就悄然立在他身后。他背对着夕阳,她却看见了他眼里的璀璨的余辉,他像是松了一口气般,温和而平淡的口吻又像是回到了从前,“真是顽劣不改啊,几年不见,真是有些不懂你了。”那种清新的感觉就像是兄长的宠溺,潺潺的安抚着秦淮凌乱的内心。“可是,我也不懂你了,不,应该是我从未懂过你。”她也只有在他面前才会裸露出这副自嘲而受伤的一面,但是她还是有意地隐藏了一些,诸渊没注意到,伸手轻捋过她的头,淡然道:“生在这乱世之中总会身不由己,但是你永远是我的朋友,我永远都不会负你。”
那一刻秦淮抬眼看向他,他伸出的手遮挡住了落日挥洒的余辉,压下了一片阴凉的灰暗,她看不清他此时的眼神,但是她知道自己的心在动摇,在拼命地渴望依赖身前的这个男子,但是也正如他所说,生在乱世总会身不由己的,那么到底该不该相信?他到底是站在自己这一边,还是站在仇人的这一边,君子言而有信,朋友有信,君臣有忠,他堂堂驸马都尉,男子汉大丈夫,但若为忠而失信这又算是什么呢!况且,这乱世就连亲兄弟至亲都能互相迫害,朋友又算什么呢!信,忠,义,孝,仁都只是兵临城下,风卷残云后的一丝良知罢了,秦淮心缓缓沉入谷底,是啊,这乱世终只是一世繁华迷人眼扰人心,完成夙愿之后,便可以与爹娘相会了。
“可是,小渊,你都不信我,该让我如何信你?”她移动了脚步,避开了那双纤长的手,她侧着脸,裸露出那条深长的伤口对着他,是无言,是不甘,是茫然,最是无奈,这些他都读得出,可是……诸渊终是未启齿说出,而是安静的蜷起手指收回,转身离去,广袖轻擦,那股清凉舒心的书卷香捏碎在暮色中,轻的好似一声悲呛的哀叹。
不是我不想相信,是我不能啊……我不能害你啊,小渊!秦淮垂落眼帘,深褐色眸中如覆湿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