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尝试打开温北砚封闭已久的心扉,可温北砚对这个世界的不信任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消除的,他抗拒同龄人的亲近,对方的示好全都被他视作别有用心的接近,随即条件反射般地亮起锋利的爪牙同人撕扯搏斗。
温昭平四处赔不是,因他的低头,温北砚有些不知所措,后来他慢慢学会了收敛自己身上的野性,不争不抢,他知道只有这样,才不会让温昭平为难。
一味的退让,反倒让那些曾经施展善意无果的孩子气焰大增,升起报复性心理,恶意中伤侮辱他,重则打骂欺凌。
那些难听的话不知怎么传到了温昭平耳朵里,温昭平勃然大怒。
这是温北砚第一次看到好到快没有脾气的温昭平,跟人争执得脸红脖子粗,甚至失去了能言善辩的本领,连理智都所剩无几,井井有条的长篇大论变成反反复复的你们以后不能欺负阿砚、阿砚他是个好孩子,阿砚他有爸爸,不是你们说的野孩子。
然后牵起温北砚的手,阿砚,跟爸爸回家。
温北砚心里像是被什么蛰了一下。
亲情对他来说是奢侈品,也像有利用价值后才肯施舍一点的二手淘汰品,所有纯粹的欢笑和通过压榨他后获得的富裕,都与他无关。
他的世界,贫瘠到一无所有。
可温昭平出现了,悄无声息地在他的荒土中埋下了一颗种子,虽然没能开出花,野草的生命力也不容小觑,以燎原之势占满他心里的每一寸贫瘠。
温昭平脑溢血去世当天,身边只有他小弟温国华一家,温北砚是在放学路上听说的这噩耗。
说不上心痛,只是觉得心口裂开了一条缝,被人塞进去一团无足轻重的棉花,看不见伤口,后遗症却还在,他的呼吸变得迟缓了些,脚步变轻了,像浮在半空,没有实感。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蜜饯果子,这是他早上上学途中买的,护了一天,被太阳炙烤得热乎乎的。
温昭平最爱吃这个,可他再没有机会吃了,他最爱的茉莉开了,他也闻不到了。
真可怜。
温昭平留下了遗言,单独给温北砚的,最后只能由温国华转述。
我哥他说他没法子再继续照顾你了,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以后得辛苦你撑起这个家了。
没有逻辑的一句话,仿佛东拼西凑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