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是赵钰家奴,靴面上一层子的黄尘,显然也是披星戴月自战场上驰回。他道:他带了五百人突袭金人位于中都的群牧所,那处群牧所养马十万匹,又是金人战备储蓄粮草之处,他本是准备突袭,烧金人的粮草抢他们的战马,后来便中了埋伏。他杀出中都群牧所,逃到两国边境上,是我们王爷的人将他围在边防线上,杀死的!
赵荡不语,缓缓闭上眼睛,一手在空中虚划一道:孤的门人齐楚如今就在老三军中效力。他说,张震失一腿,颊失两侧之皮,耳丢一只,两臂亦不完整。他曾在张震麾下服役约有一年,光凭那样一具残缺的身体,并不能断明确实其人确实就是张震,你们怎能立下决断?
来人稍显不自然的笑了一笑道:概因当时小人恰也在场。张震逃回来时只带着二十几个残兵,我方上千人围着,踩蚂蚁一样杀光了他手下所有人。
至于动手杀张震的,恰是王爷您手下那位安敞安将军,是从脖子上一刀直切咽喉。张震当着我等的面断的气。后来安将军的手下送来美酒,大家心情畅快,索性就在草滩上喝起酒来。喝着喝着,也不知是谁说起与张震曾经带兵时结的仇怨,大家越说越忿,趁着酒意扒皮的扒皮抽筋的抽筋,将张震肢解的七零八落,小人明知不妥却也无法阻止!
赵荡脸渐渐往下沉着,眉骨下深深两道剪影。这一段,与齐楚和安敞所讲述的一致无二。张震叫安敞割了喉,又叫一众大醉酩酊的酒鬼们撕成了碎片,要经过非常细致的缝补,才能送回京城。听说张仕看到大哥张震的遗体后,当时就尿了裤子。
一群兵痞,无法无天!赵荡厉声吼道:待齐楚和安敞回来,孤要照着原样儿,剥了他们的皮,以慰张震在天之灵!
几个月的时间,千里谋长局,赵荡终于一朝得成。但毕竟他是文人出身,没有上过战场,心中还是七上八下,方才听人来报说皇帝带着宁王微服出宫去了永国府,也知自己这一手是投到了皇帝心头所好,总算长舒一口气。
听闻世子丧于战场,府里大厨房的婆子们都伤心不及,炒的几样菜皆放多了盐,如玉亲自提着食盒进了屋子,准备要摆开了与张君同食,张君不知何时起来的,穿着中衣按止了如玉的手道:父亲还要过来,等他走了再吃。
如玉还欲多问两句,张君却已经闭上了眼睛,他握过如玉的手放在膝头,轻轻摩梭着。
少年夫妻,彼此情投意和,就算有矛盾,也皆只为对方着想,转寰着来,不呕气不吵架,是性格脾气相投,也是因为对彼此都有所畏惧,对婚姻真诚,虔诚而抱有期待。
执手相看,对膝而坐,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将来还会不会再有。
张登一送走皇帝就直接进了竹外轩,进院一声吼将所有人都吼了出去,迎门直接问张君:你打算要怎么做?
张君应声睁开眼睛,清瘦的脸部线条精厉,一双桃花眼含着腾腾杀气:我要杀赵钰!
张登仍还不喜欢这个倔劲十足的二儿子,可他不得不承认,最后青出于蓝能胜过他的,也唯有张君。他反问道:你要我怎么做?西京与开封两座大营中层以上将士,至少一千人是我的手下,我给你列个名单,再书一道手书,任你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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