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登道:你不必再说,我知道是如锦干的。她想做永国府的国夫人,不是一天两天,想治死你母亲,也不是一天两天。我也不要她的命,锁在柴房里冷上两天再做决断。
静心斋一个丫头急匆匆跑来,连声叫道:老爷,二少奶奶,夫人怕是不好了,你们快些儿赶去看看呗。
如玉和张登俱是急奔,进了区氏卧室,便见邓姨娘抱着个糊满枕头的黑血,扈妈妈正在替区氏擦面,显然方才她又吐血了。
区氏吐过一回之后人似乎清醒了不少,远远伸着手,张登将手递过去,她握了握却又松开,直到如玉将手递过去,便使力将如玉拉坐到了自己身侧。
她显然非常疲惫,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药端了进来,喝两口又要吐,如玉一直手叫区氏握着,与邓姨娘几个哄着替她喂药,拍背,接呕吐物,整整忙了半天,直到张君急匆匆走进来,才知道这一天眼看就要过完了。
太医重又来诊脉,诊过之后也不避讳病人,直接对张君父子三人说道:人不行了,准备后事吧。
别人犹还可,邓姨娘先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扈妈妈喝道:人还未死,你哭什么哭?
邓姨娘抽抽噎噎道:我的诚儿也想见他母亲一面,老爷,您将诚儿放出来,叫他看夫人一眼,好不好?
张登点了点头,邓姨娘小脚溜烟儿的跑了,顺着这个巧宗儿,张诚的禁足恰也就能解了。
那样强势一个妇人,自怀了胎之后胖的像头熊一样,如今自己既中了毒,肚子里那个肯定也保不住了。张登忆及两人这些年来吵过的架,绊过的嘴,其实总是在乎对方的,只是她不够温柔,而他也太不能容纳,人生最好的三十年,用在相互对抗上,如今果真她要死了,他心头的难过与不舍,无法形容。
可区氏显然不想见他,一直握着如玉的手不肯松开。张登以为区氏是要休息,才起身出去,区氏立即便睁开了眼睛。此时张诚也来了,率先跪到了地上,张君也直挺挺跪到在地,张仕随后。
三个清清瘦瘦,才二十出头的年青男子,皆是喊她做母亲的。
区氏一眼扫过去,远远见周昭与蔡香晚也在,以目光示意她们过来。周昭虽怕小囡囡过了病气,却也抱了过来,与蔡香晚两个凑到了床前。区氏另伸了一只手出来,蔡香晚便握了过来,颤声叫道:母亲!
人之将死,其言也哀。区氏应了一声,唇角渗出一抹黑血,远远望着周昭说道:雨棠,娘对不起你!
她说的嘶声裂喉,血一直往外涌着。周昭不明究里,抱孩子远远坐在床脚,一手摸上区氏的脚握在手中捏了捏,安慰她道:母亲,媳妇在了。
区氏再忆及大儿子之死,毒击心脏,万箭穿心,斜眼去看张君,叹道:娘要去见你大哥了,娘不能叫他一人孤苦伶仃的过,娘得去陪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