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淮自诩皇室的眼线颇多,却没想到这民间的组织知道的貌似更多,就差把人家藏得私房钱都查出来了。
林阳得意道:“这可是我废了好大力气才翻出来的,现在都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他点点头,心中有了算计。
夏淮当然不会傻到拿着证据去威胁他们,这无异于送死,把他们逼急了如果反咬一口他也承受不起。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正是这个道理。
知道了这些朝臣们的弱点,略施小惩再赐大恩,慢慢地如虫蚁蛀堤,一点点蚕食朝中实力,四年,够做很多事情了。
但他的计划里,最没有把握掌控的就是严攀。
严攀军中威望一日比一日显赫,渐渐引起了夏恂的忌惮,这是个好机会,但恰恰中间隔着一个徐环,严攀不肯拿爱人冒险,他只好一日日的等下去,直到机会亲手被夏恂送到他面前。
从他知道宁婉入宫的那一刻起就彻底对这二人死了心,账,要一笔笔的清算。
他更同情这个叫徐环的女人,一往情深抵不过旧情难忘,情债自古就勾缠难断。
青城寺的那把大火在夏淮的意料之外,更令他意外的是夏恂竟对自己的骨肉也不留情面,他万万理解不了怎么能下得去手?
后来短见的几次接触,他明白了夏恂为何会留不住她,宁死也不愿回去。
徐环看起来温婉,但自己观察就会发现她是个极有主见的人,说得出就做得到,最重要的是她向往自由。
从前她愿意为了一个情字自囚于深宫,最后就能为自由二字不惜舍弃性命。
在这一点上,徐环像极了林阳。
也因此,他对徐环更多了些怜惜。
不过最终夏淮还是选择了算计她,谁让她就是横在严攀夏恂二人中解不开的死结呢。
夏淮打算派一个人进宫去做眼线,原来只打算从暗影楼找一个杀手潜伏进去,没成想林阳自告奋勇,坚决要亲自进宫。
她的倔劲儿又上来了,夏淮却怎么也不能同意,谁也不肯低头。
林阳振振有词道:“只有我才最可靠,送别人进去,你放心吗?”
自然是不放心的,但事情总有解决的犯法,他想每一次都让她以身犯险。
“不行,这事没得商量。”
林阳转了转眼睛,竟然没再反对。
他惊讶又疑惑,但更多的是怀疑,“你别打别的注意,不行就是不行。”
然而,事情再一次的脱离了掌控。
易容,是一个职业杀手的必备素养,因为需要潜伏到各种危险的地方执行任务,而且一张脸只能用一次,所以他们的手艺都很精湛。
一切顺利,被训练好的那人被送进宫。直到第二天晚上,夏淮在地室里发现了被困成一团已经饿得奄奄一息的女子。
林阳竟然李代桃僵,自己进宫去了,而且看这人的状态,恐怕被关在这里已经有几天了。
那此前在他面前接受训练的人又是谁?
夏淮头痛欲裂,整个人濒临崩溃,从来不喜欢发火的他,第一次砸光了书房所有的瓷器,严攀来了也吓了一跳。连忙问清事情的来龙去脉,才感叹道:“林阳,奇女子。”
遭来夏淮的一记眼刀,他住了口,又道:“当务之急是先了解她的情况,你这样发泄也于事无补。”
严攀是最近才发现了林阳的身份,几年前林阳毅然辞去军中职务,他再三挽留,不忍浪费其大好前途。
没成想林阳毅然离去之后就不见了反应,直到最近他心血来潮去夏淮府上想要蹭饭,见到林阳穿着女装大喇喇的在夏淮的院子里晒太阳,这两人在他眼皮底下不仅上演了一出以假乱真,还暗通款曲了。
不过林阳还是有几分怕他的,解释清楚之后,再三请罪,吃了几顿酒,也就好了。
但是坏消息很快就传来了,林阳的行动力惊人,几乎是当晚便制造了一场偶遇,成功得宠。
得知消息的时候夏淮气得手都拿不稳东西了,当夜派人送信过去,怒斥了三页纸最后叮嘱一句万事小心,然而人家只回了三个字:知道了。
夏淮连续三天没有睡觉,最后人已经开始打晃,双目血红。
最后是严攀带信过来:“你放心,她用了幻药,夏恂不能拿她如何。”
他再三思索之后不放心,然后便让人在夏恂的御马上做了手脚,后来就有了坠马一事,伤了腰,他就放心多了。
也是这件事夏淮坚定了尽快举事的决心,他不惜联合林阳算计严攀,在大婚上做了文章,让夏恂发现了徐环的身份。
夏恂在执念和药力之下开始犯浑,这才让夏淮有了可乘之机。
带人劫狱时,他和夏恂迎面碰上。
他永远忘不了夏恂见自己时那满目的震惊和不可置信。
“皇兄,你还活着?”他的演技精湛极了,当场上演了一出兄弟重逢的戏码。
可他的眼神和表情完全不相配,夏淮冷冷的看着他,眼神如利芒:“让皇弟失望了,我不仅活着,还回来了。现在我来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皇弟可要准备好。”
那一刻夏恂的眼睛如同暴起的毒蛇。
“你做了什么?”
他笑了笑,说道:“你别怕,我只是将你施加给我的还给你罢了,如果你没做亏心事,当然是不用怕的。”
说完这句话,便有属下将他掩护住,他带着伤重的严攀,一路不语,但脚步却越走越快。
严攀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还十分冰凉,用手一摸就会沾上大片鲜红。
夏淮的心被愧疚折磨笼罩,直到藏卿澜看了他的伤势,说道:“皮外伤,性命无忧,但是失血过多需要调养。”
他松了口气,却被藏卿澜听见了,之间藏卿澜瞥了他一眼,自言自语似得小声道:“真是个害人精。”
夏淮苦笑,想想深陷后宫却无能为力的林阳和徐环,他日日都担心着她们二人的安危。
直到有一天,林阳每天向宫外传递的信号断了,他心下大惊,意识到可能出事了。
他忙派人去查,但夏恂已经起了警觉,宫里严防死守,什么消息都探不出来。
最后还是徐环救了林阳一命,当他接到浑身是伤的林阳时心情已经不能用愧疚来形容了,他更为悔恨自己的自私。
知道林阳回来,刚从战场上回来的严攀疯了一样的找了过来,极其急迫的问道:“我阿姐呢,她没跟你一起回来吗?”
林阳愧疚地说道:“她为了救我承认了身份,其实夏恂早就发现她了,只不过两个人都不愿说破。不过你放心,夏淮现在有心无力,又对她余情未了,绝对不会伤害她的。”
夏淮挨了严攀的一顿打,他直挺挺的站着,不还手,一直说着:“对不起、对不起。”他被揍的鼻青脸肿,直到林阳急的不顾伤势的扑过来阻止才停下这场单方面殴打。
再后来,严攀发了狠一路攻城略地,配合着夏淮早已渗透入朝中的势力一路凯旋,士气高涨。
打到京城那天,天边烧着火红的晚霞,严攀的心情自不用说,夏淮的心情是极为复杂的。
他一直在脑中模拟着跟夏恂的最后一场生死对决,然而对方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挥刀自刎,宁死也不肯跟他低头。
这就是夏恂,骨子里跟自己留着一半相同血脉的兄弟。
那一刻,夏淮感觉身上蓄的力蓦地松了,就像是长久以来的信仰和坚持,突然失去,就只剩下了茫然。
登记前夕,夏淮终于对林阳剖白,虽然两人一直默认着关系,但这是第一次把话说开。
“江山辽阔雄伟,我一人恐怕不能支撑,你可愿与我共享这锦绣河山?”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林阳竟然沉默了,在夏淮看来这无疑是无声的抗拒。
“你不愿意?”
林阳开口了,有些茫然惆怅地说道:“当然是愿意的,但是处在后宫的那几个月让我知道,宫里的日子一点也不好过,要遵循各种各样的规矩,而且只能待在那小小的一方院落中,这样的日子,太难熬了。”
夏淮慌了,连忙道:“可是有我啊,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林阳摇摇头说道:“你们男人永远不可能理解这种感受的,就像我不能理解那些每日只会等着男人宠幸的女人一样,她们身不由己,但是我还有的选择。”
“你想离开?”他一把抓住她的肩膀,“不行,我不能答应。”
“这不是你答不答应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选择,难不成你想学夏恂对徐环那样,把我一直困住?”
夏淮说不出话了,却依旧不愿松手。
他此时竟然有点理解夏恂,面对心爱之人,难免心生自私的念头。
但他们不同的是,夏淮终究还是选择站在林阳的角度上思考问题。
林阳见他略有松动,趁热打铁道:“我不是不答应你,但你总得给我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夏淮只好问道:“考虑多久?”
“少则几个月多则……”在他阴沉的目光下,舌尖上的‘五六年’生生改成,“三年,也许不会这么长,我想你了,就回来了。”
他终于是拗不过他,答应了。
但他高估了林阳的良心,说了三年,还真就是整整三年杳无音信,连辞官回家老婆孩子热炕头的严攀都时不时的连怜悯他一下。
夏淮终究是让严攀高看了一眼,原本因为算计出来的嫌隙渐渐被消融。
堂堂一个皇帝,六宫无粉黛,空无一人,说出去都要让人吓掉了眼睛。
朝堂上常有传闻,当今圣上或有龙阳之癖,这消息传到夏淮的耳中,他却乐在其中,任这消息散布。
他早早的过继了宗室里的孩子,并不怕皇位后继无人。
夏淮是真的不敢放松一刻,他总是觉得林阳是在哪个脚落地,默默的考验着他。
三年一晃而过,夏淮渐渐地从最初的忐忑失落到只剩思念,最后已经十分淡然了。
一日他照常批改奏章,手边不知何时多了碗热茶。
他端起喝了一口,被苦涩的滋味弄皱了眉,往旁边一递却没人接。
冷下脸皱起眉头,“人呢。”
却见桌前立着一个小太监,唇红齿白,一对桃花眼中笑意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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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其实是一个互相一见钟情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