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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做得最多,得到的却是最少,就算这样其实你也不介意。一辈子活得浑浑噩噩,不睁眼看的话,糊糊涂涂也就过去了。伺候丈夫、侍奉父母,拉拔儿子长大。你分明没有保留地对待他们,可是等到自己生病的时候,却没人愿意给你看病。

何川舟看着厨房里的碗筷、覆着油烟的墙面,还有几盒随意扔在洗手台边上的药盒,觉得命运有时候真是极具讽刺。

对不受偏爱的人潦草书写,随意弃置。

管它痛苦是不是能克服;

管它绝境是不是能转圜。

你才五十多岁,不想死,这不是很寻常的事吗?你一边打工,一边吃药。有钱了就去医院,没钱了就躺在家里。你给他们打电话,没人愿意来看你,因为你把钱给自己花了。你活着的价值,被自己消耗了,所以你不配。

何川舟回过头,半明半暗的一张脸,写着惋惜与同情。说出的字分明很轻,却跟惊岸的潮水一样猛烈地拍打过来。

对吧?

女人恍惚发觉,是她自己轻得像草一样,所以才会那么轻易地被风吹翻。

她生活得像棵草一样。

何川舟低缓的声音很容易叫听的人生出一股惆怅:一个人的生活痕迹跟多个人的生活痕迹还是很明显的。沙发上那几件老人跟孩子的衣服已经放太久,上面都落灰了。电视机边上的教材也是几年前的版本。不是你在厨房里多摆两个碗,大声一点儿说话,就可以伪装得了的。

保洁沉默了很久,抬手一抹自己的脸,自我安慰般地低声道:他们还是会来看我的。

何川舟的每个字都显得不留情面:极少吧,敷衍地关心几句就走了。

保洁抬眼看她,吸了吸鼻子,又从手边堆满的杂物里翻出一包开过的纸巾,抽了两张胡乱在脸上揉擦。

她平复着呼吸,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直到只剩下一腔伪装出来的平静,跟何川舟说:我也不想跟你讲我生活的难处,而且你自己都看见了,如果不是陶先生愿意帮我一把,我真的已经死了。他带我出来打工,给我介绍工作。我以前在他的公司里上班,做保洁员。日常是比较轻松,可是工资再高也就几千块钱。他说如果我愿意吃苦,可以辞职。他每个月给我四千保底,我再去找点别的活干,起码能翻几番。陶先生在我们村,名声一直很好的。他愿意帮自己人。

何川舟半蹲在她面前,看着她不停揉搓着手里的餐巾纸,语气依旧平和:我知道,像陶先勇这样的有钱人,不会跟你有太多接触。他稍稍对你好一点,是因为需要你帮他做事。当然这不代表他是个好人。

女人的眼睛里水花闪烁,反而让无神的眼神变得生动了不少,她声音夹着无法抑制的颤抖跟沙哑,说:他是不是个好人,跟我没有关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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