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2006年,5月初。何川舟的初三生涯只剩下最后一个半月。
南方的温度忽冷忽热地变化,那天还是有点发凉。
恰好是何旭生日,何川舟跃跃欲试地说要给他做饭吃。自己买了一袋鸡腿,跟着网上不大靠谱的教程,不料忙活半天,做得乱七八糟。
好在当天何旭回来得晚,不知道在开什么名目的会议。
她迅速收拾完厨房,下楼扔垃圾。第一次丢了鸡腿,第二次去丢烧焦了的铁锅。一推开防盗门,就看见王熠飞单手拎着她眼熟的蓝色袋子,在里面找东西吃。
他的穿着也让何川舟印象深刻。外面套了件偏小的黄色毛衣,针脚打得粗糙。里面是一件宽松脱线的粉色秋衣。秋衣袖口塞了进去,但领子露在外面。头发长一茬短一茬,还向四面八方翘着。总归很不体面。
看见何川舟手里的铁锅时,吓得躲了一下,仓皇后退间又被花坛前的石坎绊倒,跌坐在草地上。显得不怎么聪明。
两人都怔住了,彼此对视,半天没有出声。
路灯下,向光处的路面像是铺了层雪,细小的飞尘在昏黄的光照中纷纷扬扬地乱舞。
何川舟觉得,有些人生来就是这种尘屑。是造物主在雕刻自己的得意之作时随意吹下来的灰尘,所以总是那么不幸。
她不知道自己当时有过什么样的心理活动,多半是受了何旭的传染,没思考太多,半拉半拽地将人拖上楼。
王熠飞很恐惧,但没有尖叫,也没有流泪,只是脸色惨白一片,走到楼上时腿都软了,跪在门口,手里还紧紧拽着袋子。
何旭在下面喊人,说没带钥匙,让她帮忙下来开个门,顺便拿点东西。
何川舟发懵的脑子有点不大好使,她让王熠飞在这里待着,蹬蹬冲下楼梯。
等两人匆匆上来时,王熠飞正光脚站在厨房里,掰着一块从茶几上拿的饼干,泡着自来水喝。这样管饱。
他袖口的颜色深了一块,瞥见人影,囫囵吞咽下去,声音细碎、可怜巴巴地道:我只吃了一小块。
怎么会这样啊
何旭的表情看起来很难过,这是让他非常伤心的一件事。
他黯然片刻,让王熠飞坐到餐桌边上去,又从兜里摸出皱巴巴的五块钱,让何川舟先去街上买个煎饼。
何川舟快跑着去,快跑着回,闻了一路的酱香味。
王熠飞就这么跟他们认识了。
王熠飞的母亲被判定意外死亡,随后父亲因杀人入狱,监护权转到了他大伯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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