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川舟第一次见到郑尽美是在医院。她跟着师父过来给郑显文做笔录,后者坚称自己的轻伤是不小心摔出来的,被人按在地上差点剁手是对方在开玩笑,还要爬起来给两人表演武术节目。
何川舟没有办法。
当时郑尽美站在医院走廊的窗户前悄悄抹泪,怀里抱着个保温杯。身上衣服被不知名的人扯得乱七八糟,领口的布料都撕烂了,头发也披散下来,额头还有一块遮掩不住的红。
何川舟看着她的模样,于心不忍,过去给她留了个号码,告诉她:有事可以过来找我。
郑尽美没有麻烦过她,有时路上碰见她执勤,也不敢上来搭话。一直到郑显文被抓捕,她才过来找这个唯一认识的警察。
她找过何川舟三次。
第一次是郑显文刚被移交看守所,确认起诉。
她给何川舟送了一袋苹果,犹豫再三,开不了口,没说要干什么就走了。
第二次是郑显文被法院宣判,正式入狱。她过来问何川舟,郑显文大概多久才能出来。又问了点受害人家里的情况,生怕何川舟骂她,低着头唯唯诺诺地走开了。离开时还再三鞠躬,说着麻烦你了。
第三次已经是郑显文入狱一两年后的事情了。郑尽美拿着几万块钱,战战兢兢地问何川舟可不可以帮忙,减刑也行,说话时甚至不敢看她的眼睛。
郑尽美18岁就生了儿子,一天打几分工,身边的朋友都因郑显文而决裂,不到50的年纪已经有些步履蹒跚。
何川舟同情她,却只能告诉她:这不是我们中队负责的案子。而且郑显文就快出来了,你没必要这样。
第二天,何川舟接到电话,说郑尽美喝农药死了。她的手机通讯录里,只有自己的号码能拨通。
何川舟由此对郑显文没什么好印象。
第63章 歧路63
郑显文静静听着, 希望何川舟能多说一点。可是才刚听了几句,眼神变得涣散, 注意力已经飘到别的地方去。
郑尽美最后一次见他, 是来监狱探视。
她一到监狱,就跟以前一样,碎碎念地指责他的冲动, 做人不踏实,让他好好改造,出来后找个稳定工作。
郑显文对其他人从来有不厌其烦的耐心,对郑尽美只有一星半点。
他低着头坐在对面,连正眼都没落到郑尽美脸上, 手指烦躁地敲击着桌面, 没过多久, 便扭头问狱警:时间到了吗?
这一幕显然是刺痛了郑尽美的, 她生生咽下了后面的话, 用手捋顺耳边的碎发, 思考再三, 发觉自己除了沉默, 无法在儿子这里获得任何正确的评价。
我是你妈。郑尽美沙哑地问, 你为什么那么讨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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