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玻璃窗, 郑尽美思忖许久, 只平常地叮嘱他:好好吃饭, 知道吗?
郑显文的头发剃得很短, 露出他额头上的一道白色伤疤。他摸了摸自己长着青茬的脑袋, 搪塞地点头。
郑尽美身体前倾, 关心地问:会有人欺负你吗?他们会打你吗?
郑显文给了她否定的答案, 可郑尽美依旧不能安心。她伸长了脖子,鼻子快贴到玻璃面板上,试图透过郑显文的微表情看出真相。
郑尽美嘴唇翕动, 嚅嗫道:我听说监狱里面很乱的,他们都拉帮结派。
你听谁说的?郑显文没听清楚, 不过大概能猜到她在说什么, 皱眉道, 你别老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 时代不一样了。少上点网。
郑显文回头看了眼身后的狱警:现在哪儿都有监控,能出什么乱子?
郑尽美点了下头,可是跟听不进话一样,没一会儿又问:你们都穿一样的衣服,冬天会不会冷啊?
郑显文说:不会。
郑尽美:那吃得好吗?
郑显文抬手抹了把脸,将话筒稍稍拿开一点。
郑尽美知道自己又多话惹他不高兴了,张着嘴犹豫了会儿,蔫头耷脑地说:你听话一点。
郑显文气笑了:我上哪儿都要听话。
郑尽美本来想说,他就是因为不听话所以才进来的。深知他不喜欢受人管教,再说这些又没有用处,低垂着眉眼,生硬转了话题:我本来给你带了点吃的,但是他们说不行。
郑显文看着她,习惯性地呛了句:那你还跟我说什么?
郑尽美偏过头,瞄向左侧正在侃侃而谈的几对陌生人,不敢回过身看郑显文的眼睛。
她不喜欢那种刺人的、厌倦的目光,她能冷静地坐在这里已经是精神的极限了,无法再附加郑显文的负面情绪。
从事情开始到现在,她每天都在接受着想象之外的打击,可没有得到过哪怕一句安慰。
感觉快要哭出来时,郑尽美抽了抽鼻子,含糊地说了句:那我先走了。
郑显文看着她的背影,伸手想拉住她,可惜抓了个空。
郑尽美侧身离座的画面不停回放,并随着他的想象细节变得越发丰满。
她肯定还穿着五六年前买的那件旧外套,领口跟袖子都被磨得褪色,衣服版型也大幅走样,颜色看着灰扑扑的,只有她自己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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