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匣子里装着十来个碧玉瓶,顾长晋低眸瞧了一瞬,旋即拿起一个巴掌大的小瓶,道:这丸能缓解内伤,只这一瓶便足够了。
说罢便翻开杯盏斟水,当着容舒的面儿就水送服。
见他吃下药,容舒也不想多逗留,起身道:大人好生歇息罢。
说着便要往门口去,然刚走了两步,她便顿住了脚,愣愣地看向一边墙上的几幅画。
那是春夏秋冬各一幅的四时画。
【四时有令,顾允直,我要你春想我,夏念我,秋恋我,冬慕我。终此一生,皆逃不脱我。】
那时,听横平说完后,她脑中闪过的隐约就是这么一句话。
可这样的话,她从不曾对顾长晋说过。
只对梦里的顾允直说过。
这是容姑娘画的画?身后传来顾长晋的声音。
容舒微侧身,颔首道:早两月在鸣鹿院一时无聊之作,画技拙劣,让大人见笑了。
曾经她也给他画过画的,还擅做主张地挂在他的书房里。每次往他书房送画,他面色始终淡淡,瞧不出究竟是喜还是不喜。
大抵还是不喜的罢。
只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不,该说是她一人过去的事,而不是他的。
从与他说清一切开始,昨日种种便譬如昨日死,容舒不会再去回忆她与顾长晋的从前。
这次她不再停留,径直出了门。
门阖起的一瞬,顾长晋目光一寸一寸抬起,落在墙上的画。
昨儿他便注意到这些画了,那时只觉眼熟,却说不出是哪里眼熟。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对素昧谋面的物什有一种极熟悉的亲密感。
便是现下,他依旧是觉着奇怪。
因为容舒从来不曾在松思院做过画,他亦不曾看过她的画。
为何会觉着熟悉,觉得喜欢极了?
夜里就寝,大抵是因着这些画,顾长晋竟做了个光怪陆离的梦。
依旧是书房,依旧是他与她。
他伏在桌案写呈文,她伏在地上在画纸上勾勒梅枝。
可她作画,却与寻常人不同。
只画梅枝,梅枝下,三两个雪做的小兔、小鹿。
他写好呈文,端着茶看她作画,看了半晌,终是忍不住问:枝头怎地没有花?
大抵是画得专注,她似是有些惊讶,从画里抬起眼,笑道:因为有花了,今晨妾身与盈月、盈雀特地去捡了一小竹篮的花瓣。
顾长晋这才看到她脚边放了一蓝子的花瓣。
寻常人画画怎会用花瓣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