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艰难地睁开眼,对一边的柳元道:柳公公为何不去分一杯羹?
咱家怕错过廖总督的遗言。
柳元拨了拨灯芯,令营帐内的光更亮了些,漫不经心地回道。
廖绕想笑,却笑不出声了,虚弱的声音在胸膛微微一震,很快便又沉寂下去。
不愧是老尚书一手教出来的人,你,七信,范锦书。还有谁?顾长晋、潘学谅?啊,还有如今坐在金銮殿的那位。廖绕声音悠远道:你们逼着皇上对戚家、对戚皇后动手,就不怕日后被皇上厌弃?
柳元展眉一笑,不过是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皇上若要怪罪,咱家认了。
廖绕掀眸看着他,良久,轻叹一声:我不会认罪。
认了罪,那些追随他的人,还有他的家族,都会受他所累。
死在战场是他最好的归宿。
乌日明往他腹部的这一击,是他自己故意不避开的。
柳元也没指望廖绕会认罪,出了营帐,便让人去请顾长晋。一个时辰后,一辆马车从大营慢慢地往内城行去。
四方岛那声势浩大的爆炸声,容舒自也听见了。
这一声巨响令城内无数百姓从睡梦中惊醒,诚惶诚恐地跑出屋子,望着远处那片火光怔了许久。
出了何事?这巨响,莫不是海寇上岸了?
不,不对,那火光分明是在四方岛的方向,是四方岛出事了罢!
难道是梁将军正在围剿四方岛?先前路捕头说了,四方岛的海寇快支撑不住了!
百姓们提心吊胆了一整个白日,直到傍晚时分,一人骑着枣红骏马进城,带来四方岛被炸的消息,百姓们提着的心总算稳稳落下。
一时欢声鼓舞,将锣鼓哐啷啷地敲响,那阵仗险些要将天上那将将冒出头的月亮震落。
容舒刚从城隍庙过来,隔得老远就瞧见顾长晋策马立于城门处,正在与百姓们说话。
月色下那张轮廓深邃的脸被一身银丝软甲衬得愈发冷峻,也愈发俊美。
百姓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他,也不知那人说了甚,老百姓们忽又敲响了手里的铜锣,铺天盖地的哐哐声不绝于耳,吵得耳朵都要生疼。
好些白发苍苍的老人家一面儿敲锣一面儿喜极而泣。
落烟从前头信步走来,在容舒耳边道:顾大人正在与大家说,四方岛的海寇昨夜已撤退,梁将军指挥着战舰追敌,还炸了四方岛。从今日开始,扬州正式解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