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张妈妈的血。
血腥味充斥在她吸进去的每一口空气里,若不彻底洗去这些味道,她大抵一整夜都入不了眠。
顾长晋没曾想她求的竟是这样的小事,颔首道:稍待片刻。
这屋子坐北朝南,容舒住的这厢房有一扇对着院子的楹窗。
顾长晋出去后,她推开窗子,便见那男人走入角落的小厨房,掌灯起火,亲自为她烧起水来。
容舒倒是想去帮个忙搭把手地,只这会四肢绵软得就像面条,有心而无力,只好靠坐在窗边,默默望着厨房那扇敞开的木窗。
男人颀长的身影不时会出现在那窗子里。
容舒等着等着,手忍不住支起下颌,歪下脑袋来。
一不小心便牵扯到掌心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她垂眸望了眼,这伤口有人给她细心处理过,不仅上了药,还用纱布缠好。
不用想都知晓是谁为她做的。
对面的窗子又出现了那人的身影,白蒙蒙的水雾从窗口飘出,顾长晋半张侧脸隐在雾里,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容舒能瞧见他低垂的长睫,以及高耸的鼻梁。
许是觉察到她的视线,他侧头望了过来。
容舒下意识蜷了下指尖,莫名有一种偷看被逮住的尴尬。
正要冲他露个笑缓一缓这点尴尬时,忽听吱嘎一声,木门被推开,顾长晋朝她这头走了过来。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极长,不过几个呼吸间,他便到了窗下。
伤口疼?他问。
容舒微微一怔,他过来,是因着她方才看了眼掌心,以为她伤口疼了?
的确是挺疼的。
不疼。容舒摇头道。
顾长晋看她一眼,轻握住她受伤的手,低眸看了看,见那雪白的纱布并未被血洇红,这才放下心来。
一会等你沐浴完,我再给你重新上药。
容舒低不可闻地嗯了声。
月色从屋檐淌下,小姑娘的脸浸在柔和的清辉里,乌发如瀑,颜若舜华。
厨房里的水大抵已经烧开了,可他不想离去。
二人一个坐于窗内,一个立于窗外,除了清浅的呼吸声,便只有树叶轻轻摇曳的沙沙声,以及秋虫藏在风里的啾啾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