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紧紧贴着她的脸,泪水从眼角滑落。
怎么办,顾长晋,她在喊疼。
恍惚间,他好似又看见了阿追。
它被喂了药,躺在地上轻轻抽搐着,口吐白沫,双目发直。
它望着他,从来骄矜不驯的眸子,头一回起了哀求之意。
这只自他出生后便一直陪伴着他长大,便是面对头狼也不曾示弱过的獒犬,正哀哀地求着他,杀了它,让它解脱。
短匕刺入它心脏之时,它喉头轻轻呜咽一声,清澈的眸子滚出一滴泪。
这是阿追在与他告别。
而现在,她在喊疼。
她在喊疼,顾长晋。
顾长晋狠狠闭上眼,无法自已的呜咽声在绷紧的牙关里一声一声溢出。
他抬起冰凉的指,沾血的唇眷恋地摩挲着她的发,旋即轻轻按住她耳下微弱的脉搏,在她耳边缓缓道:我们昭昭,不疼了。
怀中的姑娘慢慢闭上眼。
顾长晋松了手,将头埋入她颈间。
顾允直,我若是大尾巴扫尾子,你,你就是,大尾巴狼。
四时有令,顾允直,我要你终此一生,皆逃不脱我。
你知道一个人的喜欢都是有时限的吗?顾允直,我会不喜欢你,总有一日,我会不再喜欢你。
顾长晋,你就没有话要与我说么?
他那样喜欢她,那样喜欢。
可那些难以启齿的情深,那些深埋心底难以诉诸于口的爱意,再也没有机会说与她听了。
顾长晋一动不动地抱着容舒,犹如一尊塑像。
雷声滚滚而过,木门敞着,雨水从廊下泼入。
椎云跨过门槛,静静立在顾长晋身后,良久,他哑声道:主子,常吉死了。
雨停了,层云散去,曦光从东边亮起。
顾长晋在剧痛中睁开眼。
他盯着屋顶上的房梁,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忽然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从唇角话落。
篝火里的木炭噼啪响了声,木屋里除了他,便再无旁的人。
顾长晋浑身滚烫,脑袋昏昏沉沉,她死在怀里的记忆与她为他疗伤的记忆错杂在一块儿,太阳穴突突直跳。
半晌,男人缓缓侧过头,望着那扇木门,忍着后背撕裂般的疼痛,起身下榻。
也就在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
那姑娘沾了一身晨露,端着个粗糙的缺了口的木头盆子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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