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晋一手提灯,一手推开院门,回眸对她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容舒对四时苑的印象委实称不上好,她不明白顾长晋的用意,前世她便是死在这里的,为何他还要带她来?
顾长晋还在等着她。
容舒望着男人漆黑的眸子,到底是抬脚朝他走去。
夜色弥漫,长廊下的雕花灯笼落下一个个光圈,铺出一条明亮的路。
穿过长廊便是那主屋,也是容舒饮下毒酒香消玉殒的地方。
上次来这里,容舒只要想起在这里饮下毒酒的场景,便觉得疼。只这一次,也不知为何,那刻在记忆中的疼痛好似再也感受不到了。
曾经觉得真真切切发生过的一切,都好似成了黄粱一梦。
人在梦里是不知疼的,她如今便是如此,明明记得那日的场景,可彼时的全部痛感都荡然无存。
以至于,她再看这屋子,竟然心无波澜。
原以为顾长晋是要带她进去那屋子的,殊料他的步伐只停顿了半息便继续往前去了。
也正是这半息的停顿,本是落了他半步距离的容舒倒是与他并肩而行。
很快二人便来到一侧的偏房,容舒先前曾猜测这别院里应当有一条密道,此时她望着眼前藏在墙后的密道,终于明白了横平为何要说这别院是他们几人的一条退路。
顾长晋提灯走下石梯,轻声道:这密道能通往大慈恩寺的禁地。大慈恩寺乃国寺,地位超然,那禁地里机关重重,寻常人进不去。梵青大师的大弟子玄策被大慈恩寺除名后,便在这禁地住下。他精通奇门遁甲,有他在这,这禁地的机关少有人能破。
他的声音在黑灯瞎火的甬道里回响着,走下石梯后便回身等她,待得她走到身侧了,方继续道:玄策欠我一诺,我原是想让常吉送你来这禁地,等到上京的储君之争尘埃落定了,再来接你的。
他的声音里带了丝沙哑。
容舒侧头望了望他,甬道里光线黯淡,瞧不清他的面色。
她抬起手里的灯笼,薄光蔓延上他的脸,昏黄的灯色里,男人额间微汗,薄唇紧抿,似乎隐有痛色。
顾长晋,我们回去吧。手里的灯笼晃动着一弧光影,容舒停下步子,道:既然难受,为何还要来走这一趟?
顾长晋晦涩的目光缓缓扫过她的眉眼。
这里还有发生在这里的一切,必须得过去。我与你,都得过去。
若过不去,他与她之间,寸步难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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