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她这一声话落,身上所有的桎梏骤然消散。
男人躺在雪地里,双目阖起,鲜血已然湿了满襟。
他一只手握着短匕,另一只手紧紧攥着的是那四条布帛。
容舒转身跑向他,重重跪在地上,双手按住顾长晋的胸膛,望着清邈道人道:他不会死的,是不是?
他不会死。 清邈道人三两步走过去,探了探顾长晋的鼻息,须臾,递给容舒一颗通体发白的药,道:喂他吃!
容舒毫不犹豫地将那颗药放入嘴里,挖起一掌心的雪吃下,待得那药化在雪水里,方掰开他齿关,一点一点喂了进去。
男人的唇是冰冷的。
她擦干泪,道:他很冷,我要带他入殿!
清邈道人望了眼哭得双眼通红、浑身颤抖,却还在强忍镇定的姑娘,难得地起了点恻隐之心,点了点头。
宝山!
小道童还在烤着雪兔,听见自家师尊的叫唤声,忙扔下手里的活,憨头憨脑地跑了出去。
瞥见雪地里满身是血的男人以及他身侧那瑟瑟发抖的姑娘,怔然了片刻。
愣着作甚?将人背进去屋子里!
宝山忙答应一声,不费吹灰之力便将地上的男人背起,往自个儿住的茅屋去。
将人安顿好,小道童觑了容舒一眼。
这姑娘在道观的这些时日从来都是淡定从容的,即便受了伤,被困在此处不得自由,也不曾见她红过一次眼眶。
可这会她形容狼狈极了,满头乌发披散在身上,沾满泪水的面庞还粘着几缕鬓发,眼睛、鼻尖通红通红的,瞧着便十分惹人怜。
宝山忍不住安慰道:师尊虽然喜怒不定性子也怪,但是从不会滥杀无辜。既然让他留在这,那就一定不会叫他死。
容舒颔首,深吸了几口气,又狠狠擦了一把脸,道:劳烦宝山道长给我烧些热水,再给我取一套道袍来,我想给他换身衣裳。
她的声音是冷静的。
宝山应好,看她一眼便出了茅屋。
不多时就送来一桶热水,几块干净的布帛,还有两套干净的里衣和道袍。
师尊说他至少要昏迷两日,这茅屋让给你们住,我去师尊那里挤几日。他说着,将一瓶半掌宽的碧色药罐放在容舒脚边,小声道:这是师尊做的伤药,在外头卖数百两银子呢,效果是极好的。
其实榻上那男人吃下了师尊的秘药,这伤药用不用都成。只宝山知道,此时定要给这姑娘多找些事做,方能叫她不胡思乱想。
容舒眼睫动了动,接过那药罐,轻轻道了声谢。
宝山出去后,容舒脱下顾长晋身上的衣裳,男人衣裳上的血早就冻硬了,摸上去犹如一块冰冷的铁皮,叫人指尖莫名生疼。
不是第一次照料受伤后的他了,此情此景,容舒觉着万般熟悉,手上的动作更是驾轻就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