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根筋的年轻郎将显然绕不出这弯弯肠子,紧皱着眉头不敢吭声。
“不过念在你还知晓担心本先生安危,来此候着,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就算揭过去了。”沈妉心说着,又斜了一眼吕布英。年轻郎将的眉头皱的更紧,踌躇了片刻,只把头垂的更低,且低声道:“不敢欺瞒先生,宋小娘子在先生出宫时便嘱咐晚些时候到延平门等候先生。”
沈妉心微微一愣,继而哑然失笑,“怎么着?你是本先生的贴身侍卫,你就不担心本先生的安危,还需旁人提点?”
吕布英脚下一顿,慌忙解释:“护先生周全乃卑职天职,不敢轻怠,只是……”
“只是什么?”沈妉心眼神玩味。
吕布英垂下眼帘,不情不愿道:“只是宋小娘子不许卑职出宫寻先生,故而只得在延平门恭候,望先生莫要怪罪。”
沈妉心眉峰一挑,提高了嗓门儿,“她说不许就不许了?吕布英,你到底是谁家侍卫?”
年轻郎将此刻无比怀念从前还是个无品秩的小侍卫时候,在这女先生面前好似说也是错,不说也是错。见吕布英不吭声,沈妉心笑了笑,心情愉悦了不少。只是转念一想,这个忠良青年跟了自己委实有些可惜。
“好男儿志在四方,吕布英,你跟了我可心有不甘?”沈妉心放缓了步伐,有些话实在不适宜在青墨院里说起,“眼下我虽得陛下圣恩,可毕竟是个女子,莫说大有作为哪怕再高攀一步都难如登天。你这五品左千牛卫郎将看似风光无限,可谁知是不是雾里看花?若哪一日陛下瞧我不再顺眼,随意寻个由头就撤了我的头衔,你这郎将也未必保的住,比起你先前无官无品的羽林侍卫处境只会更差。只不过近些年我朝还算太平,无甚战事,否则本先生倒是愿意将你举荐去边陲,也好过在宫中漂浮。”
年轻郎将沉吟良久,身处巍峨禁宫,再如何置身事外亦逃不过近墨者黑。女先生这番话意欲为何他不懂,可话里之意他却也听的明白,更何况他本就无甚野心,与那些伴在勾心斗角主子身侧的人不同,他只求个平平淡淡为老母亲养老送终。至于胸中志向,若有机缘再争取不迟。
按下心思,吕布英沉声道:“卑职愚钝,不及先生眼光长远。卑职只知道宫中有人不惜风险也要在正南门刺杀先生,便足以证明先生怀有常人所难及之处。哪怕先生是个女子,能伴在先生左右,乃卑职平生所幸。”
沈妉心再度对年轻郎将刮目相看,面上波澜不惊道:“有道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既表了忠心,本先生便丑话说在前头,日后即使你在背后捅刀子,一仆侍二主,本先生也不怨你,只怪自己有眼无珠。”
年轻郎将面无表情,只微微垂下眼帘,“卑职谨记。”
二人谈话间走的再慢,也已到了青墨院门口。夜已深,小侍童们早已睡下。细心的春闹给沈妉心留了门,二人轻手轻脚行至三十六厢房各自回屋。虽谈不上冰释前嫌,但沈妉心对于这个年轻郎将的顾虑经此一事总算打消。日后行事若总是前瞻后顾,束手束脚终归不是美事。
沈妉心长出了口气,推门而入,刚点起烛火余光就瞥见身侧咫尺之间有个人影,还未来得及喊叫出声,一只纤纤玉手便粗/暴的捂住了她的嘴,同时一股馨香迎面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