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秉公任直的汉子眼中,女先生的性命最为重要,此乃他职责所在,其次才是宋明月。不论沈妉心是以何种缘由铁了心要去寻那曲花魁,都不及性命重要。两厢僵持不下,沈妉心亦挣脱不开,可见年轻郎将是横了心不让沈妉心以身犯险。武将的忠心,在此时不言而喻。
正做困兽之斗的沈妉心余光瞥见吕布英腰间的佩刀,乃是千牛卫独有的御仪刀,她出其不意握住刀柄将其抽了出来。平日里在青墨院时,但逢闲暇年轻郎将便会将此刀细心保养擦拭,宛如对镜贴花黄的闺中女子。此时兀然拔出,刀锋雪亮嗡鸣。
吕布英心头一惊,愣在当场,就见沈妉心一把将刀横在脖颈上,威胁道:“让开!不然我便自戕!”
视忠义孝道为命根的年轻郎将,在沉默了良久后,半跪在地,举起双手,沉声道:“卑职愿生死侍奉在先生左右!”
沈妉心亦是愣了半晌,依照吕布英这九头牛都拉不回的性子,怎的这般轻易就给震慑住了?可眼下迫在眉睫,她将信将疑的把刀放在了吕布英高举的双手上。年轻郎将将刀归鞘,起身沉稳道:“卑职,为先生引路。”
那双暗沉的眼眸,透着视死如归。
沈妉心粲然一笑,“过了今夜,吕布英,你我便是过命的兄弟!”
第101章
被一个女子以兄弟相称,年轻郎将不仅未觉不妥,反而心底激流涌荡。女先生比起朝堂上那些伪君子来的真切坦荡,不输沙场儿郎!
吕布英为此主尽忠,不枉此生!
戌时前一刻,二人赶至宝华阁。灯火辉煌,人声鼎沸,一派歌舞升平海晏河清的繁荣景象。各大小官员女眷在御前内侍的引进下已尽数入了席位,沈妉心矮身躲在宝华阁前高达五十层的石阶下,探头探脑了半晌,转过头对身后同样做贼心虚的吕布英,道:“你说歌舞乐者都安置在二层,这如何上楼?一进殿内不就被人逮个正着?”
吕布英沉思一番,道:“宝华阁背面有悬停梯,为方便献艺者而设,若要掩人耳目从此处走最为妥当,但眼下必定有重兵把守。”
沈妉心一瞪眼,“你这不是废话嘛!说了等于白说!”
年轻郎将毫不在意,仍旧沉稳道:“先生莫要忘了,卑职本就是千牛卫,若借故上楼巡视,想来亦不会有人阻拦。”沈妉心双眼发亮,刚要拍掌叫好,吕布英面露为难,皱眉道:“可先生以此为由便有些牵强,那些亲卫不放行便也罢了,若叫人起了疑心先生恐怕再难有机会登楼。”
沈妉心顿时泄了气,正在二人一筹莫展时,她灵机一动,振奋道:“我有法子了,走,事不宜迟!”
悬停梯底下守着两个想凑热闹却与盛宴无缘的倒霉蛋,银甲在月色下泛着冷光,腰悬御仪刀,确是赵宗谦御前亲士千牛卫无疑。吕布英昂首挺胸,沉稳着步伐而来。托沈妉心的福,他这个殿上亲封的左千牛卫郎将在营中可谓声名远扬,甭管名誉好坏,在皇亲国戚扎推的千牛卫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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