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总管,大总管!”小太监在门外传唤,钱澍从殿内出来,一张面皮青白干瘪。“什么事?”
小太监客客气气的禀报道:“城门口的守卫通知过来,说太子的尸体已经运回来了,正停放在重阳门外呢,随行回来的六皇子也在宫门口等候,再三叮嘱,说要见陛下。小的奉命上报,但皇上此时身体虚弱,也不知此时通报合不合适……”
钱澍神色一凛,朝着小太监教训道。
“你这是什么话,不管太子犯了什么错,总归是皇上的亲生子嗣,此事当然要告知皇上。咱家前去通报,你让六皇子先行等候着。”
小太监:“哎,好勒!”
朗子徽接受朗沐威的召见,是在下午。
昏黄的光线从西边的窗户里射进来,朗沐威勉强坐了起来,浑身无力的倚在绣着团龙纹的织金靠枕上。
他两鬓的白发逐渐蔓延,显得有些蓬乱,浑浊了的虎目透露出疲乏,一张面容憔悴灰白,谁能想象到他曾经的雄武豪迈,他一统天朗时的辉煌壮阔呢?
朗沐威几乎是一瞬间就老了。往昔的风光,仿佛一下子就从这位年迈皇帝的身体中离去了。
“你还回来做什么?”许多日不曾说话,朗沐威的声音听起来苍老而嘶哑,“不是和那逆子一起逃了吗?”
“父皇!”朗子徽趴在朗沐威的龙床下,痛哭流涕,“父皇……儿臣错了,儿臣和皇兄都错了……”
“人都死了,再说这些有什么用。”朗沐威轻叹一声,似讥似讽,“活了三十多年,终是没用,竟然畏罪自杀。”
“父皇,大哥他,他不是畏罪自杀啊!他是有苦衷的!”朗子徽申辩着,“儿臣知道,父皇定觉得皇兄背弃了您,背弃了天朗,可是父皇,皇兄并非自愿要勾结东承……皇兄是被逼的……您看看,”朗子徽从衣襟里拿出贴身存放的信笺,“他是无辜的,您看,这是大哥毅然自刎前,悲愤欲绝写得血书!字字泣血,声声含泪!父皇,请您一定要过目,给大哥一个安宁!”
朗沐威被这话激起了好奇,他连忙接过信封,望着信封上熟悉的字体,双手不由颤抖了起来。
见到那殷红的血字,他不由心颤,于是痛怒参半的开始读,越读越是悲从中来。朗赫铭虽懦弱,却极为重视这段父子之情,忆了许多细节往事,令朗沐威感触至深。
“康儿竟然背着朕做了这么多事情?一路与铭儿针锋相对的,是康儿?把他逼至此的,也是康儿?”朗沐威读着读着,颤声问道,心中情绪剧烈的起伏。
朗子徽跪倒在地,哭诉道:“父皇,三哥一直暗中觊觎皇位,不断的发展势力,大哥说兄弟情深,念及手足之情,总是委曲求全!可三哥却与那西陵公主牵扯不清,动辄陷害于大哥,大哥心中有苦说不出,走投无路之下,一时糊涂受了东承的诱惑,这才误入歧途!大哥一直为此懊悔不已!他死之前,还在念叨着此事……”
“大哥说他无颜再见父皇,更不能去东承当一个叛徒苟活着……所以……所以……”朗子徽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哽咽起来,哭声甚为悲痛。
“我儿赫铭,实是糊涂,糊涂啊!”朗沐威早已承受不住心中的凄苦,长叹一声。
太子固然有错,可想起他已用一死来赎清罪过,朗沐威忍不住泪水涟涟,不忍苛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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