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墓园门口买了一些香烛,走了几分钟,就找到了严骏的墓。
墓碑上贴着他的一张年轻时候的照片,最多三十多岁,眉眼清秀帅气,看起来与黎里至少有百分之七八十的相似度。照片上的他微笑着,人畜无害,与黎里见到他时那胡子拉渣、枯瘦如柴的病态形象,大相径庭。
苏澄用打火机点燃了香烛,一份一份地插在墓前,黎里先是远远地看着,而后慢慢地,慢慢地走近,再之后,她伸出颤颤巍巍抚上了他的照片,眼泪就那么控制不住地倾斜而出。
“我恨了你二十多年……恨你为什么伤害妈妈……恨你为什么给我生命,却不负责任……恨你为什么要回来找我……”
是啊,她该怎样形容这个明明消失了、却又真实存在的爸爸,他给她和妈妈的生活带来了无尽的伤痛,从未尽过任何一分父亲的责任。
“我真的好恨你……”
他选择消失,选择回归,选择死在她的面前。
他用最后一点点良知,给予了他所能给出的,稀薄的爱。
可笑吗?那套房子,大概就是他短暂人生中,唯一爱的体现了吧。
但是,他自以为是的爱,仍不足以化解任何黎里对他的恨。
苏澄紧紧揽住黎里的肩膀,她知道,这些恨意憋在黎里心里太久,甚至都没有机会在严骏活着的时候,说给他听。
“可是,可是对不起……我没有握住你的手……”已经不记得自己在这里哭了多久,终于,黎里说出了一直压抑在心底的话。
四年来,她死死埋藏着这份愧疚,不敢说与任何人听,她明白,所有人都会骂严骏活该,她的理智也提醒着她不值得。
可是,无法控制的,她仍然感觉很愧疚,她在这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拒绝了他的请求。
“其实,那时候,我想握住的……”
而这,是她藏了整整四年,可能是错误,但是最真实的心里话。
苏澄用力的,紧紧的,抱住这个哭到歇斯底里的女人。
“没事,没事……”苏澄轻声安抚着。
苏澄太了解黎里,了解她的善良,善良到,别人捅了她一刀,她要去还关心别人疼不疼。
苏澄知道,其实她的黎里,从来没有丧失对父爱的渴望。
与其说她想握住的是严骏这个人,不如说,是她一直期待中的“爸爸。
……
在严骏的墓前,说出了所有想说的话之后,黎里竟觉得一身轻松,好多好多的遗憾和执念,就那么顺其自然的化解了。
轻松到,黎里都觉得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