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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时——许温柔(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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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里外外几百项指标都是校准好的,机身外表涂着价格昂贵的雷达吸波涂料,连他自己擦拭时都是轻轻的呢。

那天的一切不过发生在几分钟之间,他记得322发动机受损,飞机失去了控制,他还在试图和地面指挥中心联系。按理说,弹射座椅在一定条件下会为他自动完成弹射和开伞,只要没有二次爆炸或其他物体坠落正好击中他的话,他的身体应该飘在海面上,而且有巨大的降落伞为救援队指明方向。

从理论上来看,他生还的可能性其实是相当大的。

有人把他捞起来吗?

第6章

严明信怀着伤感吃得很饱,刚要走,却不料在一群青瓜蛋子中被指导员选中,一把摁回了桌边,并以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啊为头,絮絮叨叨了半天。

一开始还有几个侧耳偷听的,以为指导员要单独传授什么武功绝学,后来听了一会儿发现是老大哥酒劲上头,把几件海上的陈年旧事颠来倒去地讲,便陆续散去。

指导员脸黑,全然看不出来醉了几分,其实嘴皮子早就不利索了,脑子里也是七荤八素的,越说越胡言乱语。

严明信自嘲他真的是最失败的时空旅行者他既不记得彩票也不记得股市,不懂得怎么窃取别人未来的劳动成果为现在所己有,他只记得大大小小的历史事件。明明如数家珍信手拈来,却偏偏人微言轻,什么也改变不了。

而且他清楚地知道,真正能改变这些的人身负重责,绝对不会轻易相信空口无凭的他,甚至更有可能的是,他所知道的那些仅仅只是冰山一角,价值寥寥而已。就连指导员下酒时说混了几句,他稍加提醒,也被骂得狗血淋头。

严明信潜意识里把君洋当成一个比自己年纪小很多的兄弟,平时尽力关照,这回出任务前乍一被这小子担心,他还觉得挺不习惯。

出门的这几天,他翻来覆去地惦记着这件事,一送完指导员,便顺道去敲了君洋的门,报个平安。

君洋浑身冷汗地来给他开门,夜风一吹,还打了个筛子似的哆嗦。

严明信爬楼梯刚爬得一身是汗,伸手摸了一把君洋额头,不太能理解这个温差。他刚想调侃两句,不经意间瞟见君洋的床褥上被汗水浸出了人形的一大片。

严明信一个激灵清醒过来,问:怎么这么湿?你还好吗?

问题少年终于还是出了问题,用一种意味不明地眼神看向他,负气地问:你说呢?

严明信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读心的,忙为失约解释道:本来说的是今天早晨回来,谁知道码头怕水位太低,担心一台龙门吊不够使,要把我们留下当备用卷扬机来着。等了半天,最后没用上,这才把我们送回来你这什么眼神啊,这不都是你乌鸦嘴说的吗?

君洋未说话,严明信关了门,道:干嘛在这把自己关起来?你是不是今天一天没出门?我一直想问,这里的培训结束之后就要回守备部队,可能一年放不了两次假。你怎么不趁现在回家看看?

君洋的身子晃了晃,说:没了。

严明信张口结舌: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君洋的声音在空旷的屋里回荡,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

哦严明信道,难怪。

有些事,与一个人坚强与否无关,只是有些情绪不好惹,它不肯随时间烟消云散。

自初次萌生的那一秒起它就会分分秒秒伴随在人的左右,最终贯穿人的一生不说,它还会明里暗里拉帮结伙,和许许多多词汇形成无形的联系,任你日久经年还是沧海桑田,只要胆敢触碰到它们之中的一星半点,便会牵一发而动全身引得思绪决堤,瞬间吞没一整个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人。

也许是同学、室友之间频繁地提及家庭、不经意间的攀比让他触景生情,人去楼空又使他的孤独雪上加霜毕竟别人攀比过后只是有输有赢,而到他这里只能直接挂个白旗,未免太过残忍。

这是什么不正经的培训,怎么总放假?

严明信张开手臂,满满地抱住他:好了,兄弟。往前看,别老往后看。总是往后看的话,人就走不远了。

他的拥抱十分用力,想传达出更多的力量,君洋随即也抬手环抱在他的腰上,低下头,将脸贴在他的颈侧。

抱吧,没问题,严明信想。

难道他不会安慰别人、不能改变过去,还不能给人一点起码的温暖吗?

但当君洋贴上来时,冰冷的汗水、不受控地颤抖的手、咬紧牙关喘着的粗气,还有烫人的液体,他感觉到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撞在胸口。

尤其是触碰的细微战栗过后,习惯了脖颈间的湿热,来自另一个生命体深处的悲伤渐渐清晰。

过了许久,严明信轻轻地拍拍他的背:想点儿好的。

想什么,怎么想。君洋长长呼出一口气,低低地问。

是啊,想什么呢。天穹之下有千千万万户普通家庭,人们为其奔波劳累,为其披星戴月,添砖加瓦、养家糊口就是他们的信仰。看起来很平凡,不值一提,但如果连这点奔头都没有,人可不就迷失在茫茫夜色中了吗。

偏偏家这个东西,又很有特殊意义,普通的事物实难拿来相提并论。

我可以君洋艰难地低声问,想你吗?

我?严明信不禁怀疑:君洋的世界是不是太小了?

没错。除去大白天那一群熙熙攘攘的表面兄弟,只有他一个人臭不要脸地硬挤进来,管东管西还拼命撺掇人家琢磨怎么上枯桃舰。

这下好了,君洋把他当成自己人,可现在的他只是一个身体素质还不错、反应机灵、懂的有点多的小兵,力量有限,远远谈不上给另一个人堪比家的能力。

假如放在从前,他还是以前那个严明信,他可以用铿锵有力的声音唤醒迷茫的孩子,振臂一呼和我一起,把国家当做父亲母亲,我们一起做国家的儿子,国家就是我们的信仰,现在的他还能这样大言不惭吗?

我也不是不行。严明信把手掌覆盖在他背后,感觉到君洋偶尔把脆弱蹭在他肩头,他也不加闪躲,我只是觉得,把某一个人当做

他一时语塞以他现在这副模样,有什么资格成为别人的信仰呢?

他换了个词:把某一个人当成牵挂,这样的信念未免太苍白了一些,会早早把你的人生格局限制住。如果可以的话,你应该把更坚实、更值得追求的东西当做信仰,它能不断给你力量。假如它恰好是无数人一生的目标,那这一路上你都有同伴,永远不会孤单。

君洋看着半死不活,没想到还挺不依不饶,执着地问:不能是你么。

也不知道这小子多久没吃饭,说出话来像吹气儿似的,严明信听得心里五味陈杂。

他曾经很欣赏君洋,是打心眼儿里赞叹,如果不是公务在身、纪律要求,他早就想和君洋推心置腹秉烛夜谈了,甚至想和他弹一首高山流水,但现在的君洋只是个自我意识没有觉醒的孩子,找不到方向和精神寄托。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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