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眼破晓的天,苏晚晚推测顾老爷子应该醒了,她将药罐子里的药倾倒出来,又从蜜罐子里取了碟蜜饯果脯。以防万一。
可每次苏晚晚看顾老爷子喝药,都像是喝水一般从容寡淡,不需要捏鼻子也从不皱眉头。端着药就乖乖地自己一口喝完,偶尔有时候会被呛得干咳两声,但他从未抱怨过药苦。
哪能苦得过日子呢。
端着汤药,她就往顾老爷子的房间走。这时候顾家已经恢复了正常运转,园丁在院子里修建花束,小厮浇水扫地,来往的仆人见了她,多少会恭敬地低头让路。
迎面走来的小秋步伐有些急,她喘着气,一见到苏晚晚眼里氤氲起水汽。
“夫人,快去看看老爷。”
不祥的预感为之翻涌而上,手中的药碗没拿稳,褐黑色的汤汁洒落一地,它们盘踞着匍匐在一起。她恍惚想起自己刚来的那一天,寒冬里的那一夜,她被人扛着丢进房间,落了锁。而他就静静躺在那儿,告诉她明天都会好的。
“想不想,学着经营?”他知道自己为时不多,他能做的,就是保障这个女孩子能在顾家落下脚来。
“这花,怕是开不了了。”
想到之前顾老爷子因为没来得及看上桃花而惋惜,她慌忙跑回房,在一堆针线布料里终于找到先前因为无聊当做练手缝制的那条绢丝。上面赫然用粉嫩的丝线绣出了一副漫天飞花,她捞起桌上才制作一半的披风,顾不上掉落的鞋子,打着赤脚往顾老爷子的房间飞奔。
他把晚年的温柔和容忍,全数给了她。生病的这些年,他想开很多,也丢弃很多。
苏晚晚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吕总管看着面前的恍若失神的女人,头一次,他用平和的语气开了口,“夫人,节哀顺变。”
按照顾老爷子的遗愿,苏晚晚此后便是顾家大当家,与叁位少爷相辅相成,共同为壮大顾家而为之奋斗。
“这是顾家所有上下房间的钥匙。”他将手里的一大串瓷实的钥匙递给她,“夫人,老爷生前给了我一封信,让我转交给您。”
他在信中写:
晚晚,很抱歉要用这样的方式对你道别。